伊米尔工作的矿山距离小镇有三十多公里,矿山的附近有一个巨大的垃圾填埋场,附近星球的垃圾都送到这里填埋,垃圾场后方是一片茂密的森林。
三十公里对雄虫来说很远,但是对于伊米尔这样身强体壮的军雌来说,只消走十几分钟的路程就能到达。
如果伊米尔的翅翼还在,用翅翼飞行只需要几分钟时间。
去矿场的路上,伊米尔心思沉重,周围有许多雌虫和他一样赶往矿场。
就快到矿场的时候,伊米尔放慢脚步,同时抬起双手,看了看。
渣虫周至简油腻的脖颈,起伏的呼吸,皮肤的温度,甚至血液的流动,都还残留在他手上。
昨天夜里,周至简毫无戒备地睡在沙发上,睡相丑陋,抑制器和手环都被他扔得远远的,不似平时警惕。
那是伊米尔距离杀死周至简最近的一次。
他已经想好了逃跑路线,想好了被抓回来会受到什么惩罚,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但是……
伊米尔的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真不敢相信,他竟然又放过了一个杀死周至简的大好机会!
伊米尔抿了抿嘴唇,好看的眉毛拧成了一个结。
没有杀掉周至简不说,他还鬼迷了心窍,好心地替周至简复位了骨折的手臂,给他做了早餐,甚至担心周至简没有浆果吃不习惯,一早跑到矿山后面的荒野森林摘了好几颗回来。
他到底是在做什么??
那可是虐待了他整整两年的暴虐雄虫!
如果不是有军方的监视和雄虫保护协会的存在,他恨不得将周至简抽筋扒皮,碎尸万段,再将他扔进垃圾填埋场!
伊米尔纠结着,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为什么他突然之间就对周至简手下留情了呢?
难道就因为周至简昨晚给了他一颗小小的浆果,他就原谅了周至简对他所做的一切了吗!
伊米尔摇了摇头,想否定自己心中的这个想法。
上班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从小镇居民区赶来的雌虫们汇聚在矿山大门口,排队等待着身份检验,准备下矿。
伊米尔跟在虫群后面,和其他雌虫保持一定的距离,缓缓走向矿区大门。
他边走边想,从昨天开始,周至就简古怪得很,时而暴虐,时而温柔。
如果周至简真的只是因为他的精神力攻击,短暂地失去了部分记忆,那今天早上起来,他就很有可能恢复成原先那只暴虐的雄虫。
这也是伊米尔趁周至简起床之前就提前出了门的原因。
要是周至简真的换了一只虫,或者是改邪归正了,那该多好。
想到这里,伊米尔心中五味杂陈,他的内心从未像现在这样动摇过。
打卡的队伍很长,一共好几百只雌虫在排队。
他们有的是像伊米尔这样犯了重罪的军雌,有的是在虫星严重违反法律的普通雌虫,还有的是替犯罪的雄虫来劳改的家雌。
发现伊米尔在队伍最后,排在他前面的几只雌虫开始交头接耳。
为了节省开支,犯罪的虫参加劳改不需要统一着装,不过为了不弄脏衣服,雌虫们身上穿的都是下矿后不容易弄脏的深色衣服。
唯独伊米尔,穿一身西裤和白衬衫,脚踩长筒黑靴,是他在军队里习惯穿的装束,身材高大挺拔,脸色苍白,微勾着背,站在队伍末尾。
不是伊米尔不愿穿别的衣服,只是他从主星监狱匆忙被发配荒星,身上只带了这几件随身衣服。
而就这几件衣服,还是他军团里的一只对他衷心的军雌,冒着风险在他临走前从军队宿舍偷偷给他带过来的。
除了这几件,他剩下所有的衣服,连同他的军章军徽,都和他的所有财产一起,被帝国法庭没收了。
伊米尔没有钱买衣服,就算有,荒星也没有合适的衣服卖。
伊米尔的衬衫很破旧,上面有鞭痕和血痕,但洗得很干净,没有异味。
即便如此,伊米尔一起排队的,不论是军雌还是家雌,都对伊米尔避而远之,嫌恶的目光从不同方向投射过来。
在家里,因为畏惧周至简的淫威,伊米尔对周至简毕恭毕敬,但在矿场,伊米尔没必要对其他虫俯首。
伊米尔的眼眸高傲冷淡,面无表情地等待着安检。
伊米尔臭名昭著,矿场的大部分雌虫都听说过他,同时也知道他是只不好惹的双S级军雌,手里没有抑制环控制器的他们,都畏惧伊米尔,不敢接近他。
雌虫不仅畏惧伊米尔,还有不少嫌恶他的,看他的眼神像在看恶心的苍蝇,在背地里唾弃他,下矿时想着法子捉弄他。
队伍前面,这些雌虫又在说伊米尔的坏话。
伊米尔不想理会,可他听力绝佳,周围多小的声音都能传到他耳朵里。
就像现在,伊米尔微眯了眯眼,左边前二排的瘦弱亚雌觉得他没有发现,正用鄙夷的目光偷看他,和身后同队的雌虫说悄悄话:
“看那只恶心的叛国贼,穿得和我们不一样,又在显摆他的军雌身份,光是和他排在同一条队伍就觉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