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横亘着一片死海,漆黑的海面粘稠如淤泥,无数的怪影蠕动变形,森森地鬼爪向天上探去,然后垂落崩散。
又有些黑影,像是浑浑噩噩的人,从林间走来,淌入那死海中,拖着身躯前行,然后倒下,又爬出来,又倒下,直到也成为那死海中的一份子。
四面八方都是漆黑的岩石与山峰,更深处可以看到毫无色彩的怪树,有些树上生着色泽鲜艳的猩红果实,看着娇艳欲滴。
灰白色的火焰在漆黑的山羊头上腾起,无声无息,阿弗利特在混沌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死海的滩涂边缘。
天空中浓云遮蔽,雨淅淅沥沥下个没完,却浇不灭大公身上的火焰。
大公有些头疼,感觉仿佛做了一个长久的梦,在一个充满色彩的世界里,自己竭尽所能地追逐着什么。
在死海深处,向上伸展的手臂犹如一株诡异的巨树,托捧着什么东西。
其正上方,能在愁云中寻到一缕白光,可那白光中央却是深不见底的漆黑,如浓稠的墨汁般,又向下垂滴。
叫人看了直打激灵,没联想到什么,只是心中自然便惊惧不已。
忽然,天空中撕开了一道口子,又有瑰丽的光辉照耀下来,紧接着就是一只巨大的,干净整洁的银白手臂探了下来,直奔着阿弗利特而去。
哪怕是冥火大公此刻也吓了一跳,这场面好像世界被人从外面撕开了似的,他仓促间慌慌张张想要逃跑,但又怎么躲得过那从天而降的大手?
永火官邸,王座旁,智械骑士身上似乎闪耀着瑰丽的光芒,耀眼却不刺眼,柔和且美丽,围绕着他的其他骑士眼中都露出了欣赏赞叹的目光。
智械骑士的手在一阵猩红的裂缝中摸索,感受着那急具侵蚀性的可怕能量同自己身上的辉光相互争斗,他感叹道:
“冰冷,孤寂。这些残余的能量似乎同虚无相关,真是霸道的力量。逻辑:若无纯美的辉光护佑,我早已被其吞噬。”
正说着,他终于将手抽了出来,那猩红可怖的裂缝也随着这一刻缓慢收拢愈合,如同一道刻在虚空上的伤口。
智械骑士低头看了眼手中的东西,位于钢铁构成的面部的指示灯微微闪烁,随后,这位智械竟是以真切的遗憾语气说道:
“抱歉,同胞们。我似乎失败了。我没能找到冥火大公,只找到了这个。”
智械骑士将手摊开到众人面前,只见他手中是一坨污浊粘稠的黑泥,那黑泥缓慢蠕动着,偶尔变形,化作冥火大公的样子,但很快便支撑不住。
智械骑士的声音再次稳定了下来,簧片震动令他的发声带着一丝金属质感:
“他在被我带回来的途中发生了扭曲。在那道门后方,我抓到他的时候,他同冥火大公阿弗利特一般无二,位于我手部的视觉传感器拍下了一切。
“然而当我将他带出来后,他便变成了这般姿态。我的资料中并没有相关记载,或许可以向一些仍存有理智的自灭者或混沌医师询问缘由,但眼下我们并不具备相应条件。”
“......”银枝看着同胞手中的那团污泥沉默了片刻,“不,我想这样就可以了。纯美的辉光令我们双眼明亮,既然你拿他出来的时候他是冥火大公,那他应该就是冥火大公。”
骑士们围着这团污泥讨论许久,最终决定带着它一同前往匹诺康尼,等之后再交给小鱼查看。
可惜黄泉早已走了,如果她还在这里,那即便是见多了风月与故事的她,也要为此刻这一幕而震惊不已。
毫无疑问,被那名智械骑士拿在手中的,是“血罪灵”——在虚无IX的阴影中托生的执念,空洞的灵魂。
而这群骑士,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将手探入了IX的阴影中,并从中拿了冥火大公在毁灭一途的执念出来。
他们之中甚至没有一个人受到任何精神或是肉体方面的影响,而那血罪灵也在此刻保存完好,甚至可以说是活力充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