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陌接着说：“没错，原本我可以杀了杨公子的，但是我没杀，我只需要断了自己一根手指就能完成任务，这样算不算救人一命呢？再说了，一草一木都是生灵，却也没有权力剥夺生灵生存的权力！”
穆晨雪眨巴了两下眼睛，挂在长睫上的泪珠儿立即扑腾落下。
细细品味一番卫子陌的话，才说：“哥所言极是，一草一木都有生存的权利，何况是人呢？我们没有权力剥夺任何生物的生命。但是哥，我就想问一句了，难道我们就不是生灵吗？难道这个小弟弟，他就不是生灵吗？为什么上苍对待我们就要特别一些呢？为什么我们要掳走这个孩子？他接下来的命运又是如何？我们这样……算不算草菅人命啊？”
卫子陌顿时一愣，说实话，他只顾着抒**怀，却没有认真地思考过穆晨雪刚刚提出的这个问题。
“也许……”
他也不知道该说算？还是说不算？
隐忍良久，才悠悠地说：“作为死士的我们，生命已经不属于自己了。我们付出的生命，以及今后要取走的生命，都是为了这个国家。”
卫子陌抬起头来，一抹阳光渗透茂密的树林洒在他的脸上，辉映着和这张俊朗脸庞极不相称的苍凉。
掳走孩童，不过是第一步而已，接下来的死士生涯，他还会杀很多人，还会接受更大的考验。
雪霁天晴朗，少华山的冬日格外绚烂。
穆晨雪不依不饶的絮絮叨叨：“哥，私聊一个问题，今天我们做的这个事情，我个人觉得还是不妥。我们为什么要来偷一个小孩呢？龙骠营号称行大义之事，怎么会干起了此等下作的勾当？这个小弟弟会不会死啊……”
这回，卫子陌不发愣了，而是直勾勾地看着穆晨雪，心里想着：这小子怎么会有这么多问题，而且都是一些稀奇古怪、无比刁钻的问题？
最最关键的是，他的这些想法，都和自己不谋而合。
卫子陌看着躺在石块上沉沉睡着的杨早，好一副乖巧的面容，可惜一直闭着眼睛，看不住他的真实面目。
突然只见，卫子陌第一次对死亡感到隐约的恐惧……
树冠里，丝丝缕缕渗透下来五彩阳光，洒在卫子陌刚毅俊朗的脸庞上，他安慰自己，努力去相信生活是美好的，人心也是美好。
寒冬过后，春天就不远了。
“雪，不管这个江湖怎么乱，我们都要好好的活着，啊……”
“嗯嗯！”
穆晨雪似乎读懂了他的心思。
但是穆晨雪刚刚的问题，卫子陌还没有回答，也无法回答。
杨早接下来的命运，不是他能左右的。
再看一眼沉沉睡着的杨早，卫子陌就自以为是地说：“雪，你尽管放心，这个小弟弟自然也会好好活着的。保家卫国是我们龙骠营的宗旨，拯救苍生也是我们龙骠营的宗旨。既然杨家小弟弟和江山社稷有关系，龙骠营自然有保护他的责任和义务。何况这个小弟弟聪明伶俐，乖巧可人，营首一定会喜欢。我寻思着啊，营首大概是怕有人伤害他，才叫我们将他从杨家庄带走，秘密进行保护……”
穆晨雪点点头，也自以为是地说：“哥哥，看这小弟弟的面相，不仅聪慧过人，而且大富大贵。你看你看。他的这对耳朵，居然是朝外面张开的，而且耳垂那么大。对了我知道了，营首大概是想培养这个小弟弟作为他以后的接班人，对吧？嘻嘻……”
随即叹息一声：“唉！我十二岁的时候，瘦骨嶙峋的，不要说有招风耳了，连耳垂都几乎没有……”
卫子陌侧头看了穆晨雪一眼，不觉笑了：“你现在也没有多大的耳垂啊。”
手把就要伸手去摸穆晨雪的耳垂。
“啊？”
穆晨雪惊叫一声，急忙躲开，侧脸偷笑。
卫子陌定定地看着穆晨雪，脖颈上发丝掩映下的肌肤，却非常的细嫩白皙，不像一个死士的肤色。
龙骠营死士，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一脸黝黑的皮肤，哪有穆晨雪这般白净？倒像是一个富家公子。
难怪这小子只会一些偏门伎俩，原来是不勤学苦练，武功不济，只好学一些旁门左道的玩意儿来弥补自己的不足了。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吃了那么多苦遭了那么多罪，肤色还不是婴儿一样细嫩嘛……
于是存心和穆晨雪说笑：“雪虽然没有耳垂，却也连这么深奥的问题都想到了，自然也是很聪明的呢。再说了，你害懂得在迷魂香里加上软骨散，双管齐下啊，点子那么多还不聪明吗？对了对了，改天我带你去见营首，万一营首一高兴，也会考虑培养你做接班人了呢。哈哈哈……”
穆晨雪没有听出卫子陌话里嘲弄的意思，反而得意洋洋地说：“不瞒哥，我在江湖上学会的东西还很多呢，虽都是一些不入流的小伎俩，江湖人士不足挂齿，但是关键时候是能救命的，以后有机会，我也教哥几招。”
卫子陌调皮地笑了笑：“哦？那我先拜谢你这个小师傅了？”
穆晨雪也笑了笑，突然问：“刚才哥说要带我去见营首，难道哥哥见过营首？”
“啊？”
卫子陌顿时一惊，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赶紧圆场：“我哪里见过！我是想着，等我们办完了这次绝密任务，说不定就能得到营首的召见呢。”
龙骠营是秘密组织，营首自然就更是神秘人物了。
两百年来，连皇帝都不一定知道每一任营首具体是谁。他卫子陌也是今天才知道自己的义父原来是龙骠营的营首，灵虚门原来就是龙骠营的化身。
怎么敢对一个萍水相逢的黄毛小子提起营首是谁呢？
刚刚是聊得太开心了吧，不小心说漏嘴了。
话题一转，就严肃起来：“雪，今天我们说的话，你千万不要对外人说起哦，要是有人知道我们私下自讨论营首安排的任务，还擅自议论营首，后果是很严重的。”
穆晨雪突然呵呵一笑：“我当然知道了，刚刚不是和哥说笑嘛……该问的问不该问的绝对不问，该说的说不该说的绝对不说，这是龙骠营铁的纪律，违令者自裁或被处死……”
一看卫子陌铁青的脸色，顿时诚惶诚恐：“对不对啊哥，我是不是说粗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