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砰地一声闷响,地上厚厚的积雪被两人掌风吹得四处飞散,尊胜法王宛若断线风筝一般,直飞出六丈远近,李钲也被他这一掌之力,推得向后接连退了七八步,方才站稳脚跟!
尊胜法王从地上弹起,倒提剑柄,拱手道:“好剑法!承教!”
李钲也是满心钦佩,拱手还礼:“尊胜法王回鹘第一高手之名,果然无虚。”
尊胜法王道:“有幸,有幸,这一趟我该来,也不该来。李掌门胸襟宽广,想必不会怪本座唐突。我们是否可以化敌为友了?”
李钲道:“在下本来就没有必须要和法王做敌人的想法。法王肯出手指点剑法武功,那是后辈求之不得的事。天气寒冷,我们不如进去坐一坐,如何?”
尊胜法王大笑道:“自然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携手大笑,一同走进茅屋。只见四壁空空,阳晋山早已逃得不见了踪影,只有火塘里的火还未熄灭,正烧得旺。
两人走到火边走下,李钲问道:“以法王千乘之尊,为何甘心听人摆布?晚辈心有不解,望法王赐教。”
尊胜法王满脸愧色,道:“都怪我修为定力都远远不够,未具慧眼,被人花言巧语蒙蔽了心智,以至于犯了贪欲,才有这次的中原一行。至于刚才那几个人,除了大雪山的剑士凌霄子是我多年的好友之外,其他人本座其实并不屑于结交他的。”
李钲道:“那么我们在京师闹出风波来的时候,法王正好也在京师了?”
尊胜法王道:“正是。只是令师兄劫持晋王入见天可汗时,本座正好去了护国寺拜谒那里的主持大师金光上人,未曾会到令师兄。若是见着,今日我们的误会可能会更大也未可知呢。”
李钲仔细一想也是,以尊胜法王如此高明的武功,若是遇见纳兰,两人难免有一场恶斗。
那时也许晋王并不会那么轻易地落入纳兰和萧十三娘手中,局面也许真的就变得难以收拾了。
李钲又问道:“那是什么缘故使法王下定决心要离开长安呢?”
尊胜法王道:“说来说去,还是金光大师的亲自点拨。本座回到寓所想了很长时间,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以我回鹘之力,短期内根本无法和天可汗以及强大的大唐王国对抗,回鹘和大唐本是一衣带水的姊妹之邦,贪心一起,战端再开,不知多少无辜百姓又要流离失所。本座是佛门弟子,若是未能秉持佛祖慈悲为怀的大训,还有什么脸面自称佛门弟子?李掌门你呢,你来到阴山又是为了什么?”
李钲道:“法王和我坦诚以待,晚辈也不能瞒你。晚辈是因为访查‘孔雀会’的来历,才从天山来此。心中有些大不解,不知法王可否见告?”
尊胜法王沉吟半晌,才道:“这么说来,你也是为了‘孔雀会’来的?我是得了金光大师的点拨,这才幡然醒悟,毅然离开京师,离开‘孔雀会’从长安西归的。但说来惭愧,本座竟然摆脱不开‘孔雀会’的追踪。刚才那几个人,就是‘孔雀会’的大首领派来劝说本座回心转意的人,其中还包括了本座在中原的好友凌霄子。”
李钲道:“法王见过‘孔雀会’的大首领么?”
尊胜法王道:“见是见过一次,不过那次会面,我和他离得很远,而且他的打扮令人很奇怪。”
李钲道:“奇怪?”
尊胜法王道:“不错,是十分奇怪。我似乎在哪里看过这个人的身影,却又说不出来到底在哪里看过。而且他头上带着一个石制的牛头,他在石头腔子里说话,声音又沉又闷,令人根本无法辨别他是否是自己曾经见过的某一个人。”
李钲道:“那他像不像这么一个人?”
便将赤风子形容的“独孤子鱼”的样貌描述了一下。
尊胜法王听了大摇其头道:“完全不像。而且你说的这个人我从来没见过,而我见到的那位大首领,却令我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我想了很久,始终也想不起来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孔雀会”是近三百年来武林中唯一一个最为神秘的帮会组织,江湖中人不但不知道“孔雀会”的来历,更无人见过“孔雀会”的首领人物。
“有幸”得到过“孔雀会”大首领接见的人,也都无法从外形上判定这个神秘的大首领到底是来自哪里的何方神圣。
李钲道:“那么法王觉得自己大约是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的身影呢?”
尊胜法王道:“就是想不起来。我在西域纵横多年,如果这人是我曾经认识的人,断然不会想不起来,因此这人来自我们西域是可以完全否定的了。那么只能在中原地方了。在中原什么地方见过,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李钲道:“既是这样,那么这个人法王至多只见过他一两次,所以印象是绝不可能太深的了。”
法王点头道:“你说得对。我也想到了这一层,但是我在中原什么地方见过他一两次呢?出于什么样的情况下见的?却是全无印象可言。但本座可以肯定的是,我见的这位大首领肯定是中原人氏,而绝非我们西域各国的人。”
他在京师某个地方(他所以不知道那个地方是在哪里,是因为被带去“觐见”大首领的人,都一无例外地喝了一种茶水。
去的途中会沉睡不醒,当他睁开眼睛,已经和大首领面对面地站着了)见到大首领时,当时的第一感受是心中一凛。
他是武学行家,听出了大首领和自己对话竟然用的是一种已在江湖中失传了六百多年的内功“空谷传音”。
能够练成“空谷传音”的人,内功修养必定已接近了炉火纯青的境界,所发出的声音十分柔和的,无论你离对方多远,也能清清楚楚听到对方说的每一个字。
甚至两句话之间的停顿呼吸,也都清晰入耳,宛若就在自己耳边。不过尊胜法王多少还是从对方的说话声中分辨出来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