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王李恪和长华公主及高士廉三人走后,唐太宗道:“九皇子不识大体,几乎害得朕为千夫所指。昨晚的事朕向你道歉。”
李钲淡淡地道:“草民不敢。皇上多虑了。”
唐太宗又问道:“在舞阳宫见到她了吗?”
李钲道:“见到了,可惜是最后一面。我把她葬在枫林殿的大树下了,希望皇上看在她是我娘的份上,不去打搅她的安宁。”
太宗听了,慨叹不已,吩咐太监,择日以陇西郡王侧妃之礼重新将云荷厚葬,黯然道:“这都是朕的罪过。早知会发生那样突兀的事,朕就该派太监把她传到西暖阁来和你相见,那样也许她还能多活些时日。”
李钲本已伤心,这时欲哭无泪,沉默许久,才说道:“我是来告辞的。从此后除非万不得已我不会再回宫里来了。”
“你这么怨恨朕吗?”
“父亲和三叔的死我都可以放下,谈什么怨恨不怨恨?一夜之间,我已见到了生离死别,所谓‘仇恨’我已看得轻了。母亲临终前嘱咐我忘记‘玄武门事变’,为了天下百姓的幸福安康不要杀你,我只能遵从她老人家的嘱咐。”
“朕一直认为你母亲只是一个平凡的宫女,没想到她没读多少,见识却如此高远,真令人感慨和钦佩。你的伤重不重,要不要朕传太医来给你看看?”
李钲见他满脸焦虑关切之色,丝毫不像作伪,道:“谢谢你的好意。不用了,江湖中人江湖中人的疗伤方法,不劳你费心了。倒是九皇子的手下有‘百毒星君’这样的怙恶之辈,着实令我吃惊。为皇朝正气计,请皇上还是把这些邪派妖人都驱逐出京以绝后患吧。此外我有三件事来求你,希望你看在我和父亲的面上,答应我的请求。”
“你是先兄唯一的骨肉,有什么心愿可以说给朕听,朕未见得全部能满足你的要求,但会尽最大努力,在大唐律令许可的范围里答应你。”
“好。第一件事,是希望你约束你的属下,以后不要来找我,我离开京师,非到母亲和父亲的忌日是不会再回来了;第二件,希望你放了囚禁在京师各地的五毒教教徒,把他们遣散回乡去。”
太宗望了姬玉笙一眼,道:“好,这两件事我都可以答应你,第三件呢?”
“我有了意中人,望你给我作个见证。”
这话的意思,是太宗皇帝现在已是直系里最后一位长辈,说明他的心结已经打开,从此后不是非要杀皇帝为父亲和三叔报仇不可了。
太宗听了十分高兴,一扫脸上的焦虑,笑道:“你的意中人就是姬教主吗?”
“是。”
太宗想了想,叫来一位太监,耳语了几句,微笑道:“很好,郎才女貌,一对良配。朕明日让大理寺巡捕衙门起草,甄别之后,把五毒教教徒都放回家去。不过朕也有一个条件,就是五毒教教徒不能留在京师,回去之后也不能迈出云贵地界,就让他们在云南好好采药利民吧。你们将来如果有了孩子、而朕又还在世的话,希望你能带着孩子回来看看朕,让朕和先兄的孙辈见个面。”转而问道:“我记得姬教主精通音律?”
姬玉笙道:“皇上日理万机,对民女的一点小伎俩还记得那么清楚。”
太宗从八宝格上取出一个长长的盒子,打开封皮,原来是个色泽金黄的金丝楠木盒,盒子里放着一支紫色的长笛。
太宗拿起长笛,道:“这是西域罕见的紫玉做成的笛子,一共两支。朕这支本来是朕要送给皇后的生日礼物,可惜皇后天年不寿,三十六岁就不幸病死了。这笛子虽非价值万金,你们俩将来结秦晋之好,朕不能亲临祝福,就送给你们作为结婚的礼物吧!”
紫玉质地坚硬,更难得的是做成这支笛子的紫玉成色十分纯净,对光一照,紫辉闪耀,几近透明。姬玉笙是个识货的人,当下裣衽一礼,把笛子双手接了过来。
李钲也拱手谢了,道:“我要走了。”
“这回分手,从此天各一方,不知何时能再见。你要去哪里?”
李钲道:“我打算到父亲的坟头取一把土带回天山,然后为父母和师父守孝三年。你若想念我们,我们自然会回来看你。我希望你把好皇帝的声誉一直保持下去,传给你的后辈子孙。”
太宗点点头,“除了这些,你还需何物,你想做封疆大使嘛。”
“我连皇帝的位置都不稀罕,哪里会想做封疆大吏?再说,要做官我也不会来杀你了。”
太宗顿了一顿,说道:“那朕就不勉强你了。你什么时候回心转意,都可以回来见朕。此外朕还有件东西要给你。”
李钲道:“你赏赐给玉笙的礼物已经很贵重了,我不再奢望别的,我们江湖中人要那么多财物没什么用处,我在天山采药制药,和当地的牧民做些小生意,也够平日用度了。”
太宗道:“你不想做官,朕不勉强你。这件东西是你父亲的,本来就该交还给你。”
李钲心头一震,但见太宗从案后一个两尺多长的瓷瓶里摸出一团东西轻轻一抖,一阵龙吟,竟是一口锋利的软剑。
但见那口软件通体发红,剑身上篆刻着规整的菱形花纹,样式十分古朴,剑刃闪着耀眼的寒光。
太宗道:“先兄出生时八字较弱,太后为祈祷他平安长大,先给他取了‘毗沙门’(古代天竺的战神)这个小字,又请龙泉剑池的一位老匠人改制了这口上古名剑,给他长大以后防身用。这把剑的名字叫‘紫微’,是天下少见极为锋利的宝剑,是和青虹宝剑并称的‘王者之剑’。你行走江湖,这剑最合你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