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上男人,脸上神情颇显几分窘迫。
倒也难怪,毕竟这会儿的他不仅被人破了自己那引以为豪的傀儡术,方才更是差点因为一招下乘奇门而丢了性命——这事若是被说出去的话,他这辈子可就算是被钉在了江湖中的耻辱柱上了。
堂堂奇门七雄,居然惨败于一名小十人敌的玄师之手,可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嘛。
亘轻喘了几口气,伸手扶正有些戴歪的黄铜头冠,侧过脑袋,看那一手执笛、一手拎自己衣领的清丽纱裙,尴尬地嘿嘿一笑,小声道:“老婆……威武!”
竺晴婷眯眼瞧他,不笑也不怒,只是轻轻开松手,侧脸往身旁撇了撇嘴唇。
亘立即心领神会地‘唉’了一声,弓身闪至轿旁,给她让出了一条道来。
便见竺晴婷轻踏上前,望那立于轿下的提枪锦袍,白皙的脸颊上似有愠色,一字一顿道:“好一招瞒天过海。”
殷少轻哼半声,扬唇回敬道:“你的临危不乱,倒也不差。”
竺晴婷淡淡抿唇,不再与其多言,抬手举笛于唇畔。
先闻音色起。
再见阴云集。
殷少微微一怔,抬首眺望那不见朝阳的乌黑苍穹。
脚边水花也是盛开地愈来愈频繁,似是在向他宣告着,先前的绵绵细雨已然蜕变出了滂沱之势一般。
不消几瞬,倾盆大雨就彻底打湿了其身上锦袍。
可殷少还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双手握着那杆闪着点点寒芒的红缨枪,不躲不避,神色淡然地直面大雨,直面那立于轿上、滴雨不沾身的清丽纱裙。
不是他悍不畏死。
也非是腹有秒策。
仅仅只是因为,已是无路可走了。
刚刚那招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以气驭枪】已是殷少在全身而退的前提下,所能施展出的最后杀招了……却是没想到还是被这竺晴婷看破了伎俩,功亏一篑。
现在的他,除了一招自损八百的【龙破阵】外,不剩任何良策。
怎么办……要施展吗?
殷少稍稍侧脸,以余光瞥向了身侧三步外的殷正。
滂沱雨水不停冲刷着他那魁梧的臂膀,却仍是洗不净其上的猩红血渍。
殷少微皱眉头,沿着那一道道血水,望向殷正的双拳——却是赫然发现,他的双拳早已伤痕累累、皮开肉绽,甚至都能看到白花花的骨头了。
殷少双眉一颤,情不自禁地咬住了牙关。
叔叔手上的这些伤口,是在方才出拳连打雨针时所受的。若是平时的叔叔,在对付那些我都可以勉强接下的雨针时,定是不会受如此重伤的……唉!这都怪我要施展那招【龙破阵】,让叔叔不顾自毁体魄的抛出那两具傀儡,才会如此……
可是,现在的我除了这枪圣先生所授的杀手锏外,已是没有——
忽闻头顶笛声似龙啸。
浑身猛地一颤,急忙抬首望苍天,却见那漆黑的阴云中,竟是真有一条神龙在盘旋游**、见首不见尾!
其容其姿,威严不可语;其爪其须,奕奕有神彩。
殷少大骇,脸色倏然惨白,急忙朝其抬起了手中长枪。
虽说于第二眼,他便已看出了那若隐若现的神龙非是真正的上古神兽,而是若先前水蛇水蟒般,皆是由无数雨滴汇合而成的龙形水柱而已;可即便如此,身高不过六尺的他在面对着那不知有数百丈的庞然巨 物时,还是本能地自背脊上感到了几分寒意,情不自禁得想要提枪护住自身了。
却是不曾料,就在殷少抬枪指天的刹那间,数根细小雨针已朝其脖颈咽喉处飞掠刺来。
“少儿!小心身前!”
忽有一声急呼冲入耳畔。
恍惚间,就觉有只温暖的手掌将自己往地上一推。
踉跄倒地的殷少恍然回神,顾不得满身的淤泥,赶紧抬首望向那挡在自己身前的魁梧身影,惊呼道:“叔叔!”
就听血水滴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