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临雨歇。
长歌巷。
黑袍人打量着自己手中的白锣,“本是喜庆的事物,却能够有如此瘆人可怖的一面。”
鸣锣阴差站在他身旁,面色阴沉,“钰伟?”
“我现在已是什么身份你应该清楚,在皇宫宦官之间仅次于钰旌。注意你此刻的措辞。”钰伟微微侧首,语气里有些不耐。
鸣锣阴差撇撇嘴,换了称呼:“钰伟公公。”
钰伟冷笑,“怎么?对我忽然现身将你从芬芳阁遗址上带往这里,而感到不满吗?”
“为了将那顾靖遥引入我的绝望梦境,你可知我煞费了多少苦心?”鸣锣阴差微微挑眉,“不能够亲眼目睹他在自己的心魔之中沉沦,实在是遗憾。”
“他还不能死。”钰伟将白锣丢还给了鸣锣阴差。
“不能死?”鸣锣阴差一愣。
“至少现在的他,还不能死。”
“开什么玩笑?”鸣锣阴差眼神凛起,在灯光下显得尤为阴狠,“说死就死,说不死就不死?”
钰伟冷笑,“这可是老爷下达的命令,你难道想违逆吗?”
“是他把我弄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真的以为,我会对他怀有善意吗?”鸣锣阴差冷冷回道。
“别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原本是这条街上的更夫,却因为在那天误入老爷的棋局,所以老爷便以烂柯棋局困住了你的妻儿。”钰伟望向了远处,“在烂柯棋局之中,虽能不死,付出的却是枯燥乏味乃至疯癫的代价。”
鸣锣阴差抬头看着这条令自己无比熟悉的街巷,咬了咬牙,没有说话。
“等到你能够偿还你所犯下的过错时,你的妻儿自会解脱。”
“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我们现在要做的,只有等待。”钰伟嘴角微微上扬。
劫心府。
春天的最后一场雨过去了,接踵而至的,是清冷的夜风。
前来饮酒的无情公子已经离去了,蓝楚濋应莫问东之命出门相送,此刻的院落中,只有莫问东和钰旌二人。
“今夜的月亮,一片大好。”莫问东正在把酒赏月,月光将他脚底下的土地照耀得一片银白。
“的确是极好的。”钰旌仰头道。
“如此荧亮的月光,能够帮助那些行人更清楚地看见前方寻觅的道路。”莫问东抬杯喝了一小口,“也能把那些本就迷路之人,误引入更为偏僻的歧途,甚至跌入无止的深渊。”
钰旌看了眼在边上熟睡的孩子,“师父,此举是否对这个孩子太过于残忍了。”
莫问东笑着摇了摇头,“如若你知道他当年亲手屠尽满门一事后,便不会觉得残忍了。让一个屠尽满门的魔头当他的父亲,反而不利于这孩子的成长。”
“一个将要失去父亲的孩子吗?”钰伟微微皱眉。
莫问东轻抚杯沿,“钰旌,你似乎太过于仁慈了。”
“只不过是回想起了一些往事。”钰旌收回了目光。
莫问东微微一笑,持杯走到了他早已设好的棋盘边上,看着上边罗列的棋子,“你刚才,似乎对那个贵客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