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闺怨在那年如何聚起,就在今日如何谢幕。
而当事人任韶华就跟个没事人一样,没有丝毫的依依不舍。他牵着缰绳,引领着坐在马上的柳一离离城而去。
“不去和她们道个别吗?”柳一离背着琴,望着远处一位正在发呆的女子。
“不了。”任韶华凤眼含笑。
“为什么?”柳一离惑道。
“当然是怕你生气啊。”任韶华笑了起来。
柳一离娇羞一笑,刚想要说些什么,眼角余光却扫到有两个熟悉的身影与她擦肩而过。还未等她有所反应,任韶华忽然就收起了笑意,转头喝道:“宫!”
“你说什么!那个人是?”柳一离怀疑是自己听错了,急忙转头,可四下哪还有那两个人的身影。她只得看向任韶华,却看到了他那忧心忡忡的神色,“怎么了,莫非真的是……”
“兴许是我看错了吧。”任韶华微微皱眉。
洛阳。
太师府上。
“暮淮王,到了。”武当掌教萧皓琛朝着一旁的金衣女子恭敬说道。
“嗯。”言己微轻轻点头,下意识看了萧皓琛周围一眼。
萧皓琛注意到了这个动作,笑道:“我师兄并不在此处,他在两年前参加完祭剑大会,就已经回到武当山啦。不过还请王爷不必自愧,毕竟那个因你而死的女子已被莫太师给救回来了,不是吗?”
言己微被看穿了心思,便刻意躲开了萧皓琛的眼睛,抬脚缓缓踏入了府内。萧皓琛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也跟着走了进去。走在通往宅邸的长廊途中,他就看到了一个老熟人,正是那骨手黑监钰伟。
“钰伟公公。”萧皓琛抱着拂尘,朝钰伟微微行礼。
“萧掌教。”钰伟点点头,冷锐的目光却一直在盯着埋头走入长廊深处的言己微。
萧皓琛注意到了钰伟这个细微的动作,就顺势扬声道:“暮淮王爷。”
言己微听到这一声呼唤后,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原地,朝二人这边看了过来,可当她看到这一身黑袍的钰伟后,瞳孔不由微微缩紧。
“是你……”言己微面色无比惊恐。
“就是我给了你那本不为世人所容的凄邪剑谱,助你成就大事。怎么说我也是你的贵人。你遇到贵人,都是避而不见的么?”钰伟冷笑,“看来暮淮王爷,真的很会做人啊。”
言己微逐渐攥紧了手中的暮淮。她承认,是因为自己一时冲动,才让暮淮气节沦为笑柄。
可也因为眼前的这个黑袍人,才让自己的暮淮剑形同摆设,连言家引以为傲的“暮淮三剑”都无法挥出来了!
“不仅能做男人,女人也是做的不错,果真是貌美如花啊。”钰伟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只不过这句话从一个太监嘴里说出来,着实是有些怪异。
当年修炼凄邪剑术,在言己微心中埋下的恶念还未完全散去,听到钰伟这一席话后,她感到恨意如同潮水般将自己包围,握着暮淮剑的手止不住颤抖了起来。萧皓琛注意到了这个动作,皱紧了眉头,正犹豫着要不要出手阻止隐患的发生时,一道身披暗金长袍的身影忽然就出现在长廊的尽头,他扭头一看,正是这座府邸的主人,太师,莫问东。
“太师。”萧皓琛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随后幸灾乐祸地看了钰伟一眼。果不其然,原本甚是猖獗的钰伟立刻就被吓得魂飞魄散,慌忙之中伏倒在地,“师父,你不是在里边闲谈吗?”
“他召你们一并进去。”莫问东语气中带有着微微的寒意,“钰伟,你胆敢对暮淮王爷无礼?”
“奴才不敢!”钰伟急忙叩首。
“你哥哥如今不在,在这里,可没人会愿意帮你说好话。”莫问东寒声笑道。
钰伟的脸色在这一刹那变得雪白,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就在这时,那道金衣貌美的身影忽然上前一步,抬起长剑抱拳,“此事也不全怪钰伟公公,也是我方才有些无理了。”
萧皓琛收起了看热闹的表情,有些诧异地看向了言己微,她在此刻的泰然自若简直与刚才的惊惶判若两人,现在的她,才真正可以配得上那一声“暮淮王爷”的称呼。
就连莫问东也对言己微这突如其来的转变颇为意外,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后,就看向跪倒在地的钰伟,“既然暮淮王爷不愿深究,那你就给我起来吧。老老实实在这里站着,等有事召你,你再进来。”
“是。”钰伟站立垂首。
“二位,请吧。”莫问东不再去看他,而是看向了萧皓琛与言己微二人。
萧皓琛微微一笑,朝他回以了一个“请”的手势后就走了进去。言己微镇定走在二人身后,翩翩有礼。
除了言己微以外,谁都没有察觉,她的身上已经沁出了冷汗。
她偷偷地伸展开左手,看了过去,一瓣梅花如同烙印般安置在她的掌心中,只不过已被冷汗所浸湿了,也被她方才的那一下攥手,给狠狠摁出了印痕。
正是方才院中飘落到她剑上的那一朵。
就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究竟是从何而来的勇气。
或是言家传承百年的气节。
亦或是,在两年前的天机楼里,那个红衣女子在四下无人的情况下,朝着自己微微一笑。毫无恨意,毫无责备,有的,只是多年未见然后又久别重逢的喜悦。
就像那一日她身为雪月首艳绝唱,在人群中觅寻到了那个道士一样。
“言家的气节因我而失,那必须要由我重新拾起。”言己微随手将这朵梅花一丢,飘入了空中。随后将暮淮剑无比郑重地佩到了腰上,紧跟着前方二人的步伐,走入了这座府邸。
不远处的天机楼,一名红衣女子正在临窗阅。
她似是看看得乏了,便举起了月光杯,想要忙里偷闲,合饮茶。
忽然有一朵梅花迎风飘来,落入了她的茶杯里,在清碧色的茶水上**起了好几圈涟漪。她看了那朵梅花,笑了笑,却没有换茶的打算,而是举杯吹了吹,然后喝了一口。
“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