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老了,江湖上留下的辉煌也就散的差不多了,剩下的残羹剩饭,也只能将就着吃下去,小子,你别看我现在这个样子,三十年前我也是这东三郡里面数的着的金牌捕头,说是排行第一也不为过。”
老人听着方万鹤的疑惑,唏嘘一声,倒是避开了问题。
方万鹤见状,眉头微皱,没有再接着问下去。
老人从方万鹤的手中拿过小包袱,用手掂量了一阵,说道:“这些东西,在过去的我看来,都算不得什么,随手抓上几个贼也就是这个数儿,当年我受了伤,多少人来给我送上各种草药,求日后我还能庇护一方太平。”
听到这里,方万鹤好奇的问道:“所以那人参还有草药都是那个时候积累下的?”
老人点了点头,说道:“我那个时候知道自己以后多半会变成一个糟老头子,所以这些草药我都小心收好,只是没想到,病情会恶化到这个地步,曾经的每一处暗伤都像是替他们的主人报仇一样,钻着心的疼,但是如今除了小九子再也没有人来过问我一句,小伙子,除了小九子,你是我这近十天来主动和我说话的第一个人啊。”
说到这里,老人微微往前迈了两步,脚步微微一顿,身体摇晃了两下。
方万鹤见状,面色一变,连忙上前搀扶。
老人挥了挥手,慢慢坐在一堆木头上,说道:“小子,你的手艺,烂的很,只是我这眼睛已经快看不清东西了,要不然一定要让你好好的见识见识我的木工,嘿嘿,曾经我除了是金牌的捕头,还是这东三郡有名的木工,我修过的房子不知道有多少。”
看着老人脸上的笑容,方万鹤站在原地,心中一颤,轻声问道:“老前辈,小九子没看到过你的那些草药吗?”
“没有,这小子笨,一根筋,我若是和他说,他会觉得自己做的不够,说不定还会折腾出别的东西来,索性我就用这些东西忽悠忽悠,替他省点钱,他也能心安。”老人笑道,每次提到小九子时,老人的嘴角都会不经意的扬起,如同这一声的荣耀都化在了这三个字当中,所有的坎坷在其面前也只是云烟,散了,便散了。
“可是如今草药快用完了,老前辈你要怎么办?”方万鹤一屁股坐在了老人的对面,问道。
老人闻言,抬起头看着脑袋顶上一堆代表着曾经辉煌的物件,傻笑一声,说道:“东来的往东去,西来的往西走。小子,你说我最近脑子里总是能想起那些我已经想不起来的事情,那段日子多美好啊,我以为我做对了每一件事情,怎么最后还是这个样子呢,我不想去想这个问题,但是心里一直在问,脑子里的声音就这么一直唠唠叨叨的,听得时间长了还挺亲切,看着那些空了的药罐的时候,我就觉得,我就带着这些记忆和这个声音走了吧,也挺好的。”
听完这些,方万鹤眨了眨眼睛,略过一丝丝晶莹,这些话说着平淡,但是落在他的耳朵里,却又如同用剑尖轻轻的戳在心底最柔软的位置。
“老前辈,和我说说你年轻的时候多辉煌把。”方万鹤笑道。
老人闻言,嘿嘿一笑,说道:“想听啊?好,那我就给你讲一讲,想当年我当捕头的时候,那个威风啊,东三郡的地痞流氓……”
昏黄烛光照不到的地方,一老一少,满是沧桑的声音在一个个老物件中飘**着,发霉的气息此刻闻起来竟然有些许的凉意,晚风凄冷,这凉意散开,却又有一丝的温暖。
“啪嗒。”
一声雨滴落下屋檐,方万鹤慢慢的推开木门,来到屋外,对着自己修理过的两扇木门端详了半天,嘿嘿一笑。
“我的手艺也没有那么差嘛……”
关好屋门,方万鹤抬起头看了看月色,此刻已经快要临近半夜,现在前去这东一城的城主府倒是正是时候。
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方万鹤浑身哆嗦了一下,这种阴冷的气氛还真是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唱个歌壮壮胆好了……唱什么呢,我想想……”
“俺们那旮都是东北银……好朗朗上口的旋律,也不像是方寸的曲子啊……算了,壮胆就行了。”
……
“半雪姑娘,此刻已经天黑了,外面多少有些危险。”花义坐在山洞中,看着滴滴落下的雨水,说道。
半雪闻言,摇了摇头,说道:“出来太久了,趁着此刻雨歇,正好赶路。”
“还没有好好谢谢姑娘的指点,眨眼之间,我这踱影步就长进了不少。”花义说道。
“我只是还人情罢了,能领悟多少是你自己的事情,我走了……你小心些。”半雪轻声说道。
听到这里,花义嘿嘿一笑,说道:“这似乎是我应该说的话。”
半雪闻言,双眸闪过一丝羞赧,随后看了花义一眼,便直接出了山洞,身影起落,消失在花义的视线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