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清晨,马车停在小院门口,马儿不时甩甩脑袋,有些不习惯身上的辔头。
马车一侧,苍树驾驭着一匹黑马,一袭布衣,背着剑匣。
在其战马之后,杨立携江姑娘同宋宪道别。
宋宪面上隐隐有担忧之色,向杨立道:“燕州此时时局凶险,杨兄还要多多小心才是。”
说着,宋生往苍树那边看了一眼,低声道:“若是与苍大侠同行,在燕州也多了一重保障,杨兄为何要在此时与苍树分开出行?”
江女侠注意到宋宪眼神之中的忌惮,亦是冷笑着向杨立说道:“这个呆说得不错,杨和尚,我须得先提醒提醒你,燕州不必这盛州一郡首府之地,整个燕州乱民暴民横行,匪类众多。是朝廷也不会将之放入眼中的化外之地。”
“你虽然受我之托,于我同去。不过若是出了差错,本姑娘也难保全你。”
精力恢复的江女侠在宋生眼里,活脱脱一个美貌夜叉,言语凶蛮,没有半点女子该有的温婉贤淑。
如此女子,绝非大好男儿之良配也……
宋宪摇着脑袋,在心中感慨一句,忍不住同江姑娘辩驳道:“不论如何,杨兄也是受你之托,前去燕州解你宗派之围。”
“姑娘怎能在此时,说出这等不负责任的言语来?若是杨兄真出了差错,姑娘作为同道,伸出援手亦是合乎情理之举吧?”
“不在此时把丑话说在前头,莫非要等到他被贼匪杀了,才将话说出口么?”江女侠冷冷道。
噎的宋宪说不出话来。
杨立苦笑。
宋兄与江姑娘,彼此之间都曲解了各自的意思。
杨立与江姑娘不过数面之缘,不敢妄言了解这位女侠,但亦知对方不会是那等枉顾道义之辈,更不可能做出弃同道于不顾的事情。
江姑娘之所言,无非是在从侧面提醒杨立,燕州凶险,小心为上。若是真有大危难,江姑娘亦有可能救不了自己。
但偏偏这番话由冷冰冰的江女侠说出口,便像是换了一重意思般,令宋宪产生了曲解,以为江姑娘会在危难之际弃自己于不顾。
杨立叹了口气,心知与宋兄解释反倒显得画蛇添足,只是道:“此去燕州,尚不知要在哪里呆多少时日,宋兄身在盛州府,没有近忧,仍有远虑。这些时日宋兄要好生准备,温习功课。”
“在下预祝宋兄秋闱夺魁,高中举人!”
宋宪谦让了几句,又道:“不知燕州之事几时能够结束,若时日尚早,杨兄切莫忘记,前往京城国子监报道,有了监生之位分,杨兄亦能与在下一道,参加秋闱之试了。”
杨立闻言愣了愣,才想到还有这一桩事。
他看着宋宪,笑了笑,又点了点头:“好,若有机会,在下愿与宋兄一道参加秋闱之试。”
两人在这边依依惜别,江又灵看得腻烦,便独自回到了马车上。
驾马的车夫是苍树临时从鱼肠道调派来的一名杀手,在首阳阁的锐士榜上,也是能排的上号的好手。
苍树此时刚刚吩咐杀手完毕了,看杨立还与宋宪说得热乎,转头对杀手庸道了一句:“燕州凶险,务必保护大首领周全,纵使是你死在那里,亦不能令大首领有半点差池。”
庸面色木然,点了点头,遍布老茧的手紧紧捉着缰绳,道:“我知。”
苍树看了庸一眼,还是有些不放心:“我知你心中对先首领传位于一个和尚有些不满。”
“但如今某家与这和尚相处日久,亦知这和尚有你我之所不能及之处。我们是一个大家子,遑论家长是不是你我同道中人,但只要他能护佑家人周全,便是顶好的家长。”
“这次大首领前去燕州,首要原因,便是解救三首领。你该明白某家的意思,对么?”
庸抬起头,目光冷冰冰地看着苍树。
苍树心知庸就这个性子,也不着恼。
“二首领您的性子适合去做山大王,打家劫舍,劫富济贫还可以,做不了家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