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先生来到房,坐在了桌之后。
杨立与宋宪各自依着一侧墙壁,坐在蒲团之上,各据一张矮案。
二者的桌案上皆有经典叠放,砚台中的墨汁乌黑透亮,有细微幽深的墨香。
陆大先生落座之后,并未立刻命二人上交昨日布置的功课,检查完成情况,而是朝杨立摆了摆手:“杨家小子,你过来。”
说着,低头从袖袍中取出一封,递到走到桌边的杨立手中:“你在这份表上签上姓名,盖上印信。”
“这是什么?”杨立将拿在手中,没有立刻将之打开观看,那样不合礼数,他先向陆大先生问了一句。
“管它是什么。”陆大先生又有些不耐烦了,摆了摆手,“将性命填好给老夫就是!”
“老夫总不至于在这种小事上坑害了你!”陆大先生撇了撇嘴,将杨立撵回座位,看着杨立摊开,仔细观看一遍,迟疑片刻,开始在末尾落款,于是老者咧嘴笑着,点头道,“小子如今还未中第,未过举子试,还没有自己的印信吧?”
“无妨,在拇指上涂上墨水,按个手印便可。”
杨立依言在上按了一个黑色的手印。
这一封,是国子监荫监举士表。
陆大先生已经预先将自己的手记印信留在了举士表的末尾,此外还有一名清贵朝官的名字——国子监司业,云幼安。
杨立在其上签了名字,明年开春之后,便要前往京城国子监,参加入学之礼,正式成为国子监的一名监生。
监生与宋宪这样的秀才一样,具备了参与乡试的资格。只是监生并不如秀才那般,受人崇敬而已。盖因秀才乃是自数十百千读人中脱颖而出者,而监生则是依靠祖辈的荫庇,得来的一个功名,含金量不高。
可有了监生的功名,对于一个普通人而言,便是多了一道进身之阶。
杨立无心科考取得功名,读用世,学成武艺,贩与帝王家。但是当下形势比人强,自己即便不在这份上签字落款,陆大先生也必然会按着自己的手指逼迫自己按下手印。
与其如此,倒不如……识时务一些。
明年开春之时,寻得机会,脱离陆大先生的掌控便是。
陆大先生接过杨立递过来的举士表,仔细查看,吹看了其上的墨迹与手印,嘿嘿笑着,揣入怀中。
随后板起脸来,向宋宪道:“老夫昨日布置课业,令你二人以昭朝税收微薄,而民愈积弱,豪商大阀恒能积富为引,写一篇策论,你二人可准备好了?”
宋宪与杨立皆点了点头,同声道:“已准备好,请先生检查。”
“嗯。”
陆无崖点了点头,背着手站起身来,慢慢走到了宋宪身旁,道:“将你的策论拿出来,给老夫看看。”
陆大先生教导杨立,也捎带上了宋宪。虽说宋生是捎带上的,但陆大先生却未因此而厚此薄彼。
宋生是一等一的读种子,在学问一道上耕耘日久,陆大先生的教导于他而言几乎是一点就通。
大先生也打心里喜爱这个宋宪,然而宋宪性情却并非是能继承其地学衣钵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