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里安安静静,君痕月和面具男各自占据一边。他们都没有说话,连呼吸都轻不可闻。
良久良久,两人同时“嘿”了一声,跳起。
“果然不出所料。”君痕月说,“那个所谓的‘悲酥清风’,虽然毒性强发作快,但是会随着时间逐渐减弱,不对身体造成真正的损害。”
“内力越强,药效褪去的时间越短。”面具男说道,“君痕月,你所用的时间竟然和我一样长,一直以来我都太小看你了。”
“是吗。在你们看来,御器殿殿主年纪轻轻,虽然在暗器机关一途上有天赋,但江湖经验、内力修为都存在不足,是吗?”君痕月冷笑。
面具男沉默了一下,说道:“我原以为你年纪轻轻锋芒毕露,今日一见,你反而是相当收敛自己了。你现在的实力甚至能在听风阁内排入前三,可仍然只是安居在御器殿内。”
他顿了顿,叹气:“就连我……都错判了你。接下来,不光是我,玄贞那家伙也会把你当做最可怕、最想要铲除的那一类敌人。你可要注意了。”
君痕月淡淡地说道:“那今日呢?我们要暂且罢手吗?”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今日再战下去,唯一的可能就是同归于尽。”面具男笑着说,“君痕月,你不会想让玄贞捡个现成的便宜吧?”
君痕月点点头:“走吧。”
他在前面带路,面具男跟在身后。两人不再交谈,一直走到出口。离开之前,面具男最后问道:“这里的机关,不是为了对付玄贞专门设立的吧?”
“我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我明白了……君痕月,你的过去,和蜀山有过关联吧?”
君痕月哼了一声。
面具男也不再多问,抱拳告辞,消失在远处。
君痕月靠着大树,回头看向破庙的方向。
真是无奈啊……他没有想过会回到这个地方,根本不愿意去回忆那段经历,更没有料到当时布置的机关竟然还可以使用,甚至在十多年后再度救了自己的命。
玄贞和面具男都因为今日的事情对他刮目相看,但是他比谁都清楚,若不是这个十多年前的机关还能部分运作,自己已经是玄贞手下的亡魂了。
他比谁都清楚被刺客——尤其是王牌刺客——盯上的恐怖与痛苦。过去是他将这种恐怖施加给他人,现在则轮到自己来承受了。
但他并不惧怕……因为他知道,在彼此分出胜负之前,玄贞也要没日没夜辗转反侧,担忧难眠。因为他同样也会时时刻刻想方设法,要玄贞的性命。这便是不死不休的结局。
君痕月的目光仍然看着破庙方向,忽然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又想起那个小贱人了?”
“住嘴!”君痕月面色一沉,怒火在眼中烧。
“呵……有了新欢,便忘记旧爱。男人啊……果然男人都是混蛋。”
“落红……我早就向你解释过了。”
乱红缓缓地走到君痕月的面前,伸手,轻轻抚摸他的脸庞。
“你是奉命来杀我的吗?”
“君痕月,我当然要杀你,我每时每刻都恨不得要杀你,但我并不会奉首领的命前来。”乱红嗤嗤笑着,“我到蜀山来,自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既然如此,又何必继续在我这儿浪费时间呢?”
“怎么,这么怕见到我吗?首领苦心孤诣那么久布下的陷阱都没有杀了你,现在你居然在害怕我?”乱红凑近,“你是心中有愧吧?”
“碧凝苍天有灵,不然我的确已经死了。”君痕月叹气。
“啧啧……对啊,你们曾经在这儿并肩战斗过呢。你们用杂音对抗了那个魔教头子的琴声,共同设计名为‘千手’的机关重创了那个家伙。十多年过去了,你仍然能够依靠这个机关逃命,真是天意啊……”乱红笑道,“还是说,碧凝那贱……丫头,真的在天上保佑你呢?”
君痕月眼帘垂下,想起多年前的那一场战斗,心思起伏。
乱红的手缓缓往下,停在君痕月的脖子处。她的指尖感受到青年血脉微微跳动,知道自己稍一用力,就能捏碎那柔软的喉骨。但君痕月一动不动,毫不在意。
“我一直很怀疑玄贞的身份。”君痕月淡淡地说,“我会查清楚的。”
乱红表情一僵,退后两步。
“回去警告你们首领吧,他现在是我的目标,我很想和他比一比,究竟谁先杀死对方。”君痕月甩袖,转身,“你若是落红,我绝不会对你下手。但你若是乱红……我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乱红咬着牙,看着君痕月的背影,脸色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