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璇大呼小叫地冲了上去,可是小六就站在原地,也不躲闪,只是嘲弄地看着他。然后胡小璇“咕咚”一声倒在地上,毫无征兆,脸色潮红,呼吸却一点一点微弱。
“胡小璇!”陆离赶紧上前,但手足无措。
“现在到你了,小子。”乱红走上前来,说道,“可以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叫乱红,他叫小六,我们都来自……‘彼岸’。
“我们同为刺客三大学堂,你为什么……”
“你叫做陆离是吧……”乱红打断了他,“告诉我,在昆仑派三人内斗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走呢?”
“我……”陆离回想起那个时候心力闪过的各种念头,“我只是看不惯那个家伙被人称作‘废材’或者‘丧家犬’罢了。”
那些同样被轻视的、被抛弃的、被孤立的少年,哪怕性格与表现各不相同,但陆离似乎都可以有一些感同身受。席轩也好秋寒也罢,包括这个一心要擒住自己的少年……陆离对他,已经提不起敌意。
他甚至想要帮助这个少年……想看着他在那些欺凌他、鄙视他的人头上扬眉吐气。他恨极了何星何辉两兄弟那一副嘴脸,所以下意识地……哪怕是对自己不利……也要帮助胡小璇。
“原来是同类的哀伤啊……我倒是高看你了。”乱红说道,“那么,第二个问题……陆离,你怕死吗?”
陆离霍然起身。他现在手无寸铁,空有一身暗器功夫也无法施展。他咬着牙看着乱红,觉得就连勇气也在逐渐消失。
他有些悲哀地发现,自己竟然连直视这个女人的目光都无法做到。她很漂亮,眼神流转,嘴角含媚,一身羽毛织就的衣裳华彩动人。但那灵动的眸子深处,却有化不开的怨和恨。
陆离心底发凉,眼神游弋,心里却有些奇怪——
这个女人,是在恨自己吗……可他们之间,有那么深切的仇恨吗?
“你很怕死,但面对死亡却无能为力。”乱红轻轻地笑着,“懦弱而又无能,最后剩下的便只是徒劳的愤怒与惊惧。我实在是不明白,君痕月他……为什么会收你为徒呢?”
陆离先是一愣,却又在突然之间,心里头有了一个模模糊糊的观点。
这个女人……眼中的憎恨并不是看向自己,而是看着自己的师父,君痕月的吧……
“他凭什么……会偏爱你呢?”乱红喃喃说道。
陆离不知道自己那个模模糊糊的想法是否正确,但是他毫无顾忌地说了出来——
“你去问我师父啊!”
“什么?”乱红脸色一变。
陆离心一横,索性口无遮拦:“君殿主阅人无数,眼光深远,自然是因为看到我身上前途远大潜力深远的闪光点,所以才会收我为关门弟子,重点培养,准备接班他那三十年难遇的‘天才’之名,甚至钦定我为御器殿主都未可知。他没有看上你肯定是有原因的,你羡慕也好嫉恨也罢有本事你当面去问他,没事来吃我的醋干什么?”
乱红一愣,差点笑弯了腰:“你是说……我在吃你的醋?我为了一个男人,去吃另一个男人的醋?”
“呃……”陆离忽然觉得话题跑偏了。
“哈哈哈哈……”乱红仍然在笑,花枝乱颤,“不过说实话,我是挺嫉妒你的……毕竟你们都能够让他毫无防备地放在身边,不像我,这么多年了,都找不到真正的能够杀死他的机会。”
陆离怔了怔:“你跟师父……有这么大的深仇吗?”
“当然了。这可是……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恨啊!”
乱红看着陆离。这个少年太平庸了,一点都不像是同龄的君痕月,那么光彩四色,那么意气风发。十三岁的陆离,虽然已经在青澄山磨练了好几年,却依然是一副小孩子的模样。他眉眼之间尚未完全长开,缺乏身为刺客那种深不可测的气质,甚至于有些单纯和愚蠢。而很多年前,同样十三岁的君痕月,已是风度翩翩玉树临风——那个时候他的眸子便已如深而宁静的湖水,让人摸不准、看不透。
“为什么选你呢……你们身上,分明看不到丝毫相似之处。陆离,你自有特点,可那并不是在‘御器’方面的突出,为什么要选你呢……”
“哼,我师父的眼光肯定比你好多了,轮得到你说三道四?”陆离大声说道,“所以我师父是名扬天下的刺客,而你,乱红什么的,虽说出自‘彼岸’,但也是我们听都没有听说过的渣渣。”
乱红和小六脸色同时一变。
他们俩的名字确实流传不广,但彼岸“六道刺客”的名声在任何时候都是如雷贯耳。怎么到了陆离的嘴里,就成了听都没有听过的“渣渣”呢?
“嘿嘿嘿……”乱红笑了,杀气毫无掩饰地弥漫,“那我们来打个赌吧,陆离,如果你赢了,我放你们走。如果你输了,就算你是……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你说我就算是什么?”
“没什么。”乱红看了小六一眼,“如果你连这一关都通不过的话,就当我们看走眼了……你就和这个昆仑派少年一起,死在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