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寒站在原地,沉默良久。她低头擦了擦短剑,收回袖中,回山。
她的能力在听风阁一年门生中排名前列,她所掌握的“图穷剑法”让孙敏燕都为止赞叹。但是在君夔心的眼里,她竟然永远也成不了一名顶尖的刺客?
秋寒闭了闭眼。
她知道自己的意志不够坚定,没有足够强大的决死之心,才会在于君夔心同样使用“图穷剑法”时,过早地败退。君夔心提到那个夜晚自己在灌城的酒楼里,为了救下陆离,在一瞬间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杀死四名围攻自己的对手。但此时此刻,秋寒却怎么也无法同样找回当时的心境。
反倒是……脑海里一闪而过的陆离的画面,让她有点心烦意乱。
秋寒一路小跑回到自己住宿的天工仓丙字仓。这间仓离男女门生的卧房不远,但在深夜里显得有些寂寥。她没有室友,整夜陪伴她的,只有那些沉默而冷锐的兵器。刀枪剑戟,弓弩箭矢。她还得负责将这些东西擦洗干净,随时备用。
透过墙上小小的窗户,秋寒看到菊苑亮着光。少年们现在应该都很兴奋吧——中试结束,修行暂停,身上暂时没有了压力。只等待腊八节到来,便可以各自回家,与家人团聚,过完大年十五再回山。
回家……
秋寒一个翻身回到**。她只盖了一层薄薄的被子,身下冷硬如铁。
她也该回去了呢……也有半年没有见到母亲和弟弟了。
可是想到这件事……似乎也并不是那么令人愉快……
秋寒闭上眼睛,梦中有无数的人在乱晃,出现最多的,是君夔心和陆离的脸。等到她豁然坐起、满头大汗的时候,发现天已经亮了。
外面有人敲门。秋寒走了出去,一名听风阁门人站在门外,说道:“秋寒是吧?你马上到半山的‘迎客松’下面来,有人在等你。”
“等我?”秋寒一愣,“是谁?”
谁会来找她呢?她在这儿又没有什么熟人。如果是听风阁的先生,不需要把见面的位置定在迎客松,那里的亭子是开放的,常年被各种游客所占据。如果是君夔心,更不可能这样大摇大摆上来——她记得君痕月说过,他那位姐姐,当初可是叛逃的啊。
“是个四十多岁的妇女,她自称……是你的母亲。”
秋寒蓦地一咬牙:“我……我明白了。”
她回屋,简单洗漱,将自己收拾地干干净净,沉着脸,走了出去。
走在半路她还遇上了陆离和席轩。这两人竟然站在路边,不顾旁人的目光,在那里切磋武艺。
只听席轩说道:“你一记直拳这样向我打过来,我右手格在你的肘弯,然后脚步向前,一个发力,你就只能倒下去……”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示范。陆离果然出拳,席轩果然照他说的格开。然后他上前、发力,陆离觉得被席轩带动,脚下不稳,赶忙出力对抗,然后席轩自己收势不急,摔了狗吃屎。
席轩:“……”
陆离:“……这就是你的祖传小擒拿手吗?这个结局怎么和你说的刚好相反啊?这个武功也太水了吧。”
“呸呸呸……”席轩把嘴里的泥土吐出来,“你懂什么!我这可是家传的小擒拿手!威力很强的!想当初我可是用这套武功击败了彼岸的畜生道刺客呢!”
“彼岸刺客?是我们经常说的那个‘彼岸’么?”
“废话!”
“就是那个三大刺客学堂之一的‘彼岸’?”
“废话!”
“原来彼岸那么水啊!”陆离撇撇嘴,“连我都不如的家伙都能成为‘六道杀手’,肯定是靠的什么坑蒙拐骗的本事吧?”
远在千里之外的小六忽然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
“不是因为他水,是因为我厉害啊!”席轩当然隐藏了小六擅长用毒用蛊并不擅长武功这个事实,“所以我早就说过,论实力,我已经是一年门生中的第一人了……诶,秋寒同门,你在这里干什么?”
秋寒冷着眼看席轩在那儿吹牛,微微冷笑:“我有点事。”
她从两人身边走过,看都没看陆离一眼。
很快便来到迎客松。那一棵巨大的树干下面是十多个小凉亭,平日里供游客歇脚,由于正是寒冬,又是清晨,所以只有一个凉亭下面坐着一个人。
秋寒走了上去——那是个身材矮小的中年妇女,五官还算美丽,但脸上全是风霜,眼角是岁月一刀一刀刻上去的皱纹。她眉目之间带着一股子凶悍,看向秋寒的目光也并不是那么温情。
秋寒深吸一口气:“娘,你怎么来了?”
“你在这儿过得挺开心啊。”中年妇女冷冷地说,“半年来连封信都没有寄一个,真是乐不思蜀了啊。”
“娘,这儿就是蜀州。”
中年妇女:“……”
秋寒微微叹气:“娘,腊八节就要到了,我很快就会回来,您又何必专门到这儿来呢?有什么急事吗?”
“当然是有事了。”中年妇女说,“秋寒,我是来带你去……相亲的!”
秋寒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