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蕴乐蹲下身子,假意因承受不了身体的疼痛而低头呻吟,担心自己的眼神暴露什么。
那整个身体紧贴在地面潜伏良久、此时举起手中短剑的人,竟然是秋寒。
若不是月光之下那一点点反光,苏蕴乐也压根发现不了。秋寒竟然就藏身于陆灏身后,匍匐在他脚跟后面——那么近的位置,因为屏住呼吸、一动不动,且陆离和席轩的插科打诨,竟然连警觉如陆灏也没有发觉。
说起来……席轩叫破陆离的行为,其实是故意的吧?明知道哪怕陆离真的成功发起偷袭也不太可能真的伤到陆灏,索性以这种猪队友的方式表现自己,反而让陆灏更加看轻了他们。
是啊,不过是没有江湖经验、武功也不算顶尖的少男少女,不过是普通的废材一年门生,谁能想到他们还会制定出更加周密的计划呢?
秋寒持短剑的手一点点向前,非常非常缓慢,就像是蜗牛在地上爬行。但她不发力,不加速,没有动静,没有破空的风声,如清风拂过水面,如夜猫踮着脚尖跳过,悄无声息。
直到剑锋已经触及陆灏的腿脖子,秋寒才猛地发力,竟是准备割断他的脚筋!
哪知道即便是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陆灏竟然还是反应了过来。他的肌肉陡然收缩,身子转过,右脚抬起。秋寒没想到自己如此叙事一击竟然落空,而陆灏也瞬间反击,抬起的右脚顺势踢了过来。
秋寒躲避不及,被踢中胸口,口吐鲜血,身子如断线风筝向后飞出,后背重重地撞在墙壁上,倒在地上,一时间动弹不得。
“秋寒!”陆离和席轩大惊,“你没事吧!”
陆离想要冲过去,但是脚下刚迈出两步,呼吸忽然窒住了,只能缓缓退后两步。
陆灏因为愤怒所爆发的强大气机笼罩住陆离。他看着陆灏,冷汗涔涔。
陆灏低下头,看着自己脚脖子一眼,忽然说道:“好!很好!没想到我英明一世,竟然会被一年门生所算计!”
那语气之中,也说不清楚是赞扬,还是自嘲。
陆离看清楚了,他的脚踝处,有一道淡淡的血痕。
并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伤口,但毕竟……是伤到他了。
“喂,你在高兴什么啊!”席轩看到陆离那如释重负的样子,忍不住抱怨道,“那点伤口还不如蚊子去给他瘙痒呢!”
“秋寒的短剑上涂了毒药。毒药是从玄武堂拿的。”陆离说道,“只要见了血……就很好了。”
陆灏知道陆离所言非虚。因为从受伤的瞬间开始,他就感受到了非常细微的麻痒之感,就像是有一只小蚂蚁在上面爬。而那只“蚂蚁”,非常明显的,顺着伤口钻了进去,然后在自己的血管经脉中到处爬行,甚至……繁衍。
他的身子晃了晃:心知不妙,“这毒多长时间发作?效果如何?”
“呃……玄武堂的先生若是刺伤对手,发作会很快。但只是划破这么一点,我确实不知道……”陆离讪讪地说,“不过一旦发作起来……至少会让你全身瘫痪一段时间吧。”
“哼……小小年纪,竟然如此歹毒。”
“咳咳……陆副堂主,我想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秋寒仍然爬不起来,但趴在地上,嘴上不饶人,“我们是刺客,完成任务时是要运用一切可能的手段来暗杀。你可是我们的先生,不会连这点原则都忘了吧?”
“哼,我当然不会忘。不过……这是你们逼我的……”陆灏的脸色狰狞起来,“这毒的发作还需要一段时间,在那之前,我要卸掉你们的手脚,让你们失去行动的能力!”
话音未落,他已经冲了上来。陆离眼前一花,下意识地伸手想挡,只听“咔擦”一声,一阵剧痛传来,自己的左肩已经骨折,左臂软绵绵地垂在身侧,那一刹那他甚至感觉不到手臂的存在。
苏蕴乐一惊。她离陆离最近,急忙伸手想要帮他。但是陆灏左手利爪扣住苏蕴乐,一发力,便将她摔倒。这个时候他可不会怜香惜玉,倒转右手剑,瞄准苏蕴乐的小腹,刺下,竟是准备将她钉在地面上。
“女魔头!”席轩惊呼起来。
苏蕴乐咬着牙,眼睛闭上,无能为力,只能准备承受即将到来的剧烈疼痛。
“当!”
预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苏蕴乐茫然地睁开眼睛,见一个身穿大氅、上绣赤色祥云的女子站在自己的面前,一把丈余的软剑迤逦于地。陆灏退开两步,冷冷地看着她。
“孙……孙姐姐?”苏蕴乐有些惊讶。
“孙副殿主!”陆离和席轩同时叫道。
孙敏燕皱着眉头环顾四周:“陆副堂主,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几个孩子犯下了什么弥天打错,你要用这么残忍的手段对付他们?”
“他们用有毒的短剑划伤了我的脚踝。”陆灏冷冷地说,“对先生不敬,光是这一点,也足够将他们关入地牢了。”
“哎哟,堂堂朱雀堂副堂主,居然被一年门生给伤到,这么坦**地说出来,也不怕丢人啊?”秋寒讽刺道。
孙敏燕有些狐疑地看着陆灏脚踝那并不明显的伤口:“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吧……”
“能有什么误会!”席轩大声叫道,“陆灏叛变,先是伤了季堂主!被我们撞破之后,又要杀人灭口!”
“季堂主?”孙敏燕一惊,这才看到昏迷在墙角边的季远,“他……他不是在养伤吗?”
“季堂主察觉到了陆灏的阴谋,拖着病躯也要来阻止他!”席轩抢先说道,“只可惜伤重不敌,若不是我们及时赶到,季堂主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孙敏燕的脸色沉了下来:“陆副堂主,此言当真?”
“一派胡言。”
“没错!陆灏就是一派胡言!不信……不信你把季堂主救醒!听听他怎么说!”
陆灏听到这个建议,脸色变了。
孙敏燕看到陆灏的表情,疑窦顿生。
“陆副堂主,你……你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