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府门前站满了人。
所有人都在围观一位骑在马上的蒙面少女。
这少女年纪约莫十七八岁,白纱遮面,只露出一双明亮刚毅的杏眼,她穿着一袭纯白色的异域服装,头戴红白相间装饰繁复的圆冠,一看就不是大凉人。
管家林晚泊听见门外熙熙攘攘,便放下手里的活儿出门相迎,马上那人英姿挺拔,气质雍容,他不由得露出谦卑之色:“请问姑娘找哪位?”
段忘容动作利索地翻身下马,拱手,问:“府上可是有喜事?”
林晚泊微微颔首:“姑娘应是王爷的朋友吧?可是有请帖?”
段忘容声音沉稳:“先生是?”
林晚泊说:“奴才是魏王府的管家。”
果然又变回魏王了……
段忘容在和亲的路上听闻子珩被收了兵权束之高阁,此番得到证实,杏眼里闪过一丝痛惜,她欠身施了一礼,道:“大凉的婚礼都在黄昏,我义宁的却在辰时,虽说本公主是要嫁入王府,但成亲讲究的是双方都能称心如意,误了我义宁国的时辰终究也不吉利,还望先生能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这……”林晚泊在得知这姑娘是谁的同时,也被她这番无理取闹的嚣张言论给惊呆了。
同样惊呆的还有围观的百姓。
“她难道就是义宁国长公主?”
“看模样也不丑啊!”
“不丑她怎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既然有脸来和亲,当然是要遵照大凉的规矩了!”
“啧,真是丑人多作怪!”
“是啊是啊,义宁地处蛮荒,果然都是些乡野村夫!”
周遭传来各种难听的骂声,段忘容却是不卑不亢:“先生一时间想不出对策,不如去问问魏王,此事该如何处置。”
这桩亲怎么说都是圣上亲自指婚,林晚泊心里有怨气,却也得给天兴帝一分面子,他礼貌道:“奴才愚钝,这便去问王爷,不知殿下……”
段忘容又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先生不必麻烦,本公主就在门外候着便可。”
这时人群里传来声音:“快看,王爷回来了。”
堂堂一国公主站在王府外头怎么说都不合礼数,更何况她还是魏王府的女主人,林晚泊正踌躇着该怎么安置她,看到子珩和吴顷大步走来,霎时间如蒙大赦。
子珩远远地瞥见了骑在马上的段忘容。
她是那么的耀眼,周遭的万千颜色都变得不值一提,正如他们在自求多福客栈的第一次相遇,她又在肆无忌惮地发光了。
段忘容心头一颤,下意识地轻吐出一口气,抬眸望了过去。
两人相隔甚远,目光径直穿过比肩叠迹的人群,穿过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穿过人世间的一切纷扰嘈杂,静静地在彼此的心间交汇。
这一刻,他们听不到周围的鼎沸,听不到尘世的喧嚣,胸腔回**着的唯有自己停了一瞬后无比酣畅的心跳,脑海里回响着的也只有一个声音。
好久不见。
若说是命运让他们在穷山恶水的南溟相遇,那么又是什么让他们在锦绣繁华的檀京重逢?
子珩唇边掠过浅笑,段忘容遮在面纱下的唇角又何尝不是扬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