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派弟子将山上的情况告诉了陈进德,陈进德闻言惊道:“什么?青渠塘土坝马上就要崩塌了?”
青城派弟子:“我派在发现土坝出现裂缝便以沙袋堵之,但所有的沙袋却在一夜之间消失,显然这是有人蓄意为之,当然青渠塘乃我派管辖,我派依旧难辞其咎,还望县令大人立即命人开闸泄洪,否则山洪爆发,大半个临阳都会受其波及。”
陈进德凝眸陷入沉思。
子珩尚未现身,现在开闸泄洪,又怎么可能杀死他?
如果不能杀死他,自己昨晚没逃跑,留下来承受风险的意义又是什么?
当然他很清楚是谁毁了青渠塘的土坝,可内心却不愿承认平阳王——那座让他坐享荣华许多年的靠山压根就没把他当人看。
他不过是一枚毫无利用价值的弃子罢了。
陈进德直到此刻还在自欺欺人,将所有的怒火都集中在子珩身上——若是没有他,自己便依旧是天王老子都管不了的地头蛇!
这时门外有人来报:“大人,据观测,青城山的方向爆发了山洪,不出半柱香的时间就会到达青城河水!”
窗外传来“轰——”的一声闷雷,紧接着,狂风骤雨不期而至。
陈进德神色陡然一凛,暗叫天要亡我啊!他沉声说道:“速速命人开闸泄洪!”
“是!”
送走那两位青城派弟子后,陈进德坐在原地沉吟片刻,忽然站起身,跟管家说:“立刻带着少爷和少奶奶离开临阳,逃去南溟,再也不要回来!”
管家点头,却见陈进德挪步向门外走去,他疑惑问:“大人不一起走么?”
陈进德哼笑一声,道:“临阳山清水秀,民风淳朴,青城河水和跨河大桥原本应是临阳人津津乐道的两样风物,如今却让这片土地面临灭顶之灾。我是人,所以我贪得无厌,趋炎附势,不知悔改,我是人,所以我故土难离,要与生我养我的土地共存亡。”
他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雨里,管家望着灰蒙蒙的雨帘,声泪俱下。
天空翻滚着浓厚的阴云,暴雨倾盆而下,细密凶急的雨柱随怒吼的狂风来回摇摆,肆无忌惮地拍打着大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片土地上的动物、植物乃至人类——所有生灵,此刻正在经历一场命运的审判,无一幸免。
子珩一行人刚到青城河水,便远远望见山洪从半山腰浩浩****地袭来,动物们四处奔窜,灾民成群结队地向下游逃离。
夜月灵先他们一步到达此地,她知师妹要做什么,平静道:“你拦不住的。”
“啧,师姐也太不给面子了吧,师妹我好歹是藏音道人的徒弟!”李明殊在一块石头上盘腿而坐,将翡翠瑶琴摆放在自己腿上,她略微抬高嗓音,对她喊:“这些年我虽热衷于赌博,但也没有忘记练功,魔音功已经大有长进!”
她功力如何早在剔骨种脉时夜月灵便已摸了个透彻,如此规模的山洪,即便是十成功力的夜月灵,也绝无可能扭转乾坤,更遑论是心口、脊背、四肢为种入经脉前不久才被剔开尚未痊愈的李明殊。
明知一切不过是徒劳,可她还是想试一试。
这不是那即便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师妹,又会是谁呢?
雨水拍打在夜月灵清冷隽秀的脸上,她极为罕见地露出一抹蔼然的笑,道:“那便祝你好运。”
“借师姐吉言,定不负师姐所望!”李明殊咧了咧嘴,笑容灿烂地不像话,紧接着她深吸一口气,望向马上就要袭来的山洪,按压在修长十指忽而勾了起来。
裂帛般的琴声比狂风还要殷磅,比暴雨还要急切,眼看就要泻进青城河水的洪流在一股巨大力量的牵引下忽然改变了方向,向上方漂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