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蓦地安静下来。
岑雪风轻叹了口气,从袖袋里摸出一封信,他看着李明殊,眼底沉着笑意,语气甚至还带着些许炫耀的意味:“珩儿来信了。”
李明殊也笑了:“这臭小子,终于来信了啊。他跟长公主还顺利吧?”
岑雪风斜了身旁的陆知彰一眼,“珩儿提到你了,有外人在,我也不能读给你听。”
陆知彰:“……”
他虽喜欢见缝插针地打探各种情报,但也不是毫无底线,被人这般嫌弃,自然不会没脸没皮地杵在这里,更何况子珩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他干脆利索地转身,语气极为不屑:“小微,我们走。”
“哦……”秦知微看了李明殊一眼,悻悻然地跟了上去。
岑雪风把信递给了夏雪安,最近他教她认了许多字,让她念给李明殊听。
夏雪安那双绝美的桃花眸依旧空洞无神,但她弯起的眼角足以昭示着她此刻的欢喜,她虽只能模仿人类的行为,不懂人类的感情,却能通过岑雪风的举止判断出他对这封信的珍视,她小心翼翼地展开信,一本正经地念道:
“鬼医前辈,见字如面。
贺礼已经收到,帮了很大的忙,容儿总说得回一份礼,但我想了很久,这世上似乎没什么能让前辈眼前一亮的宝贝,那便先欠着吧。
柳不是已經順利到達臨陽,由鐵騎營的一隊精銳保護,他在菩提山找到了道姑夜月靈,並意外得知夜月靈是師父的師姐。道姑主動問起了師父的近況,想必是一位關心師妹的師姐吧。
不知师父恢复得如何?活下来已是万幸,切勿再做冲动之事,她自己不知轻重事小,让徒儿为她担心事大,日后重聚,定要与之痛饮。
当然,我谨遵医嘱,早已戒酒,只能让发妻代劳。
近来檀京发生诸多事,我处境堪忧,遭到多方掣肘,幸得容儿真心相待,我们成了名副其实的夫妻,处境再艰难,也会相濡以沫。只是我体弱,如若前辈能帮上忙,那自是再好不过。
敬颂崇祺。
子珩。”
听着夏雪安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李明殊不知何时已经热泪盈眶,岑雪风嘴里骂了句:“瞧你这点出息。”手里却拿出帕子,亲自为她拭泪。
李明殊受了廖千山那一剑虽保住了性命,四肢却始终没有知觉,生活压根无法自理,都是张悲尘、无咎以及岑雪风轮流照顾她。
李明殊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变成这副模样,更没想到救自己于水深火热的竟是曾经最看不顺眼的岑雪风,她前半生误入歧途,作孽太多,上苍一定是在以此种方式惩罚她。
即便如此,她也从未想过死。
半世浮萍随逝水,一宵冷雨葬名花。她本以为自己飘零一生一无所有,可上天又给了她一缕微光,不是还有两个徒弟牵挂着她么?
唯有活着,她才有机会去经历这些前半生没体会过的美好,她还不想死。
岑雪风见她眼眶通红,冷声道:“若你不是珩儿的师父,我才不会管你死活。”
李明殊没有反驳,只哑声说:“你给他回信的时候,告诉他,我一切都好。”
岑雪风看着她,没有作声。
四周归寂,唯有水声潺潺。
李明殊打破沉默:“劳烦替我写一封信送到临阳。”
岑雪风一愣,无声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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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小子,见字如晤。
壮阳之药虚耗精血,无益于你身,休想。”
子珩看着信纸上的内容,哭笑不得。
是该说岑雪风惜字如金呢,还是该说他冷酷无情呢?总之子珩对其深感佩服,似乎也只能叹一句:不愧是名不虚传的鬼医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