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珩没有作声。
“确实该怀疑我。”子祯苦笑,“我三番四次想置你于死地,直到今天也不想放过你。”
子珩道:“曾经我是怀疑你,但我已知不是你。”
子祯略有意外,顿了片刻,问:“找到凶手了么?”
子珩摇头。
“那我给皇叔提个醒吧。”子祯淡淡地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对你最好的人,会不会就是最想害你的人呢?”
子珩闻言猝地睁大眼。
子祯知道他不会相信,就那么定定地望着他,唇角噙着难以捉摸的笑。
两人静静对视。
子祯很快便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踌躇,于是开口问:“你可知我为何会攻打恶人墓?”
子珩自然知道他攻打恶人墓的目的是自己,但他这么问,定是另有深意。
子祯见他不言,便继续道:“如果不是今日的计划失败,我或许不会跟你说这么多。自从你打了胜仗回来,我耗费五年建立起来的自信便在一夜之间崩塌了,皇叔,人不能总是获得,你也该失去点什么了。”
子珩轻皱着眉,内心陡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我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当然信与不信,或者信几分,则由你自己来决定。”子祯身体前倾,双手交叉,轻轻撑着下巴,毫无感情地说,“是丞相大人告诉朕你在南溟的海底墓里,也是丞相大人建议朕出兵攻打恶人墓,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借此机会杀死你。”
子珩看着他薄唇翕动,心跳停了好几拍才继续。这番话不费吹灰之力便冲碎了他的理智,他的脑海里出现了各种凌乱的片段,它们被一根绳索蓦地抽紧,串联出一条极为清晰的线索。
那冰凉的手指止不住地打着颤,他感到自己脊背寒毛乍立,胸口有如压了千斤巨石,一股强烈的窒息感让他喘不过气来。
子祯怡然地欣赏着他的惶窘,这一刻,他知道这位运旺时盛的小皇叔正在经历着他曾经经历过的苦痛,从子珩痛彻心扉的表情中,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愉悦。
他冷笑一声,继续落井下石:“皇叔可知丞相大人是怎么知晓你在海底墓的吗?”
“不要再浪费口舌了……”子珩闭上眼,脸上写满了抗拒,“臣不会相信的,陛下所言,臣一个字也不会相信!”
“不相信?呵呵呵呵……”子祯阴冷而癫狂地大笑,全然不顾他的要求,泄愤一般自顾自地说:“好极了。你越是不愿相信,这件事对你造成的伤痛便越深,那我,便更要刺痛你了。”
他声音里满是欢愉。
“易千面,你知道吧,那个恶人墓的叛徒,他正是丞相大人在海底墓里安插的暗桩,为了削弱恶人墓的战力,他按照丞相大人的指示骗噬心松开了锁链,当然,无咎也是丞相大人设计引开的,这所有的一切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全都按部就班地进行,才导致血月出世那一晚,血衣、李明殊被噬心重创。”
说到这里,他忽然恢复了往日里的沉静,用平淡无波的语气揭露最残酷的真相。
“其实王淮与十大门派联手讨伐恶人墓并不是为了杀死你,按照原计划,你一定会死在发狂的噬心手中,只是谁都不曾料到,你为了活下去,竟然会用暗器取他性命。”
子珩猛地睁开眼,瞳仁颤抖,像是难以置信,又像是无言以对。
子祯眼神冷漠,揶揄地问:“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是我说错了么?那你倒是辩解啊!”
他边说着,走到子珩身旁,静静地注视着那双满布红血丝的眼睛:“即便你不想杀噬心,噬心也是因你而死。哼,天煞孤星,可真是名不虚传呢!”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说完他便大笑着扬长而去。
子珩站在原地沉吟片刻,忽然抬手捂住嘴,吐出了些什么,紧接着身形一颤,眼看就要瘫倒在地,子满忙上前扶住他,低声唤:“王爷,保重身体要紧啊!”
子珩推开他,像是行尸走肉一般,转身,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