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珩这才想起来,某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他被眼前的少女像捏小鸡一样地按在墙上,她问子珩为什么抛弃他,他回答的是因为子珩被陛下赐婚。
而此刻,让他不得不与“子珩”分离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
子珩半眯起眼睛,装模作样地思忖良久,才将信将疑道:“你真的……是她?”
段忘容似笑非笑:“师妹平日里聪慧伶俐精明能干,此刻是变傻了吗?”
子珩立马趁机说道:“传闻义宁国的长公主是个脸上长满黑麻子的丑女人,你却美得不可方物,实在是难以令人信服。”
段忘容冷笑一声:“老义宁王只把九段枪传授给了他的一双儿女,这难道还没一张可以随意改变的脸有说服力吗?”
子珩看着她,不说话。
“怎么?还是不相信?”段忘容睨他。
子珩跟她算账:“我只是不太明白,公主殿下见都没见过子珩,当初为何要选择诋毁他?只因为你俩有婚约么?”
段忘容像是早已料到他会这么问,颇为真诚地答道:“这件事本公主难逃其咎,来日若有幸见到子珩,本公主定当负荆请罪。”
她这般坦**磊落,子珩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为难她了。
“你既是她,那我们便是真正的敌人了。”他心里其实十分欣赏对方,但此刻必须装出一副斤斤计较的模样,他指着桌子上四盘黑不溜秋的菜,道,“你请我吃这一桌子乱七八糟的东西,果然是想毒害我!”
段忘容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子珩故意凛着一张脸,看了看周围晶莹剔透密不透风的水壁,闷闷不乐道:“我不吃,你是不是便不肯放我出去?”
段忘容长叹一声,“你不想吃便不吃,这好歹是我亲手做的,用得着拿来埋汰我吗?”
子珩不肯罢休:“我哪里是埋汰你,我就是害怕你杀人灭口而已。”
段忘容怒火中烧,但面上却不见愠色,只是说:“师妹你可闭嘴吧。”
子珩立刻将双手整整齐齐地摆在大腿上,紧紧抿着薄唇,眼眸里透着委屈,一副唯命是从楚楚可怜不敢反抗的样子。
这伶牙俐齿的师妹突然乖巧地不像话,段忘容顿时哭笑不得,“师妹,我请你吃饭自是有事相求,你这样,是在向我示威吗?”
子珩微微扬起下巴,两片薄唇抿地更紧了。
段忘容哑然失笑。
这在向她撒娇?
她认命地叹了口气:“是师姐错了,我不该让你闭嘴的,我向你道歉。”
子珩甚是得意,露出傲然的神情:“师姐有什么话便直说吧,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我是绝不会去害子珩的。”
“我怎么会让你去害他?”段忘容说道,“我只是想让你配合我晚几日完成蜡像,仅此而已。”
子珩有些意外:“什么?……为什么啊?”
段忘容端起茶盏喝了口茶:“这就说来话长了……”
她将自己来这恶人墓的前因后果和盘托出,听罢,子珩登时凝神陷入了沉思。
原来,她也是为十二品叶人参花而来。
既如此,他和她,就从子虚乌有的情敌,变成了货真价实的敌人。
两人不约而同地保持沉默,略显局促的空间里只能听见周围水壁流动发出的汩汩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