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轨的人极少是因为彻底不爱对方了,而是因为他们更爱自己。
“你爱高鹏吗?”
她记得孙涵涵这么问她的时候,她的答案是理所当然的:“爱阿。”爱自己的男朋友,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然后她看见孙涵涵的表情变得高深莫测又欲言又止。何知南立刻对自己的答案变得不是那么确信了。
“那你为什么还和瞿一芃在一起?”当时的孙涵涵又问。
“一时情动吧。”她和高鹏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早已褪去激情,而她却渴望激情。她试着解释:“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就会变得过分熟悉,生活就像左手摸右手的你知道吧,一潭死水!但如果呢,我能从生活中引进一些激情?比如我对瞿一芃的感情,就很像往这潭死水里投的一颗石头,让我和高鹏本来无聊的情感生活有了波澜、让本来快要死掉的我又有了生机!比如,你知道的吧?男人只要出轨,就会对老婆特别好,没事就买花回家、买项链给老婆。你想想,在他不会离开老婆的前提下,这种出轨是不是在某种程度上有益于他们的婚姻?”
说起来头头是道,孙涵涵愣了半晌,只能敷衍回答:“难怪你也和0多岁的大叔纠缠不清了,你和中年危机出轨的男人真的有共同语言。”
何知南翻了白眼反怼她:“你指的是周斌?”
果然孙涵涵立刻黑了脸,迅速反问:“那如果高鹏呢,高鹏也找了个人给你们的死水投了一颗石子?你能接受吗?”
孙涵涵仍然记得,当时的何知南的表情在一瞬间僵硬,但很快,下一秒她就挥了挥手大度说:“无所谓啊,只要他不离开我就行。”
而这洒脱的话说了不到几个月。孙涵涵就在午夜接到了何知南语气惊惶的微信——
“怎么办?高鹏出轨了!!”
附上的图片是一只精巧的紫色耳钉。
孙涵涵秒回了一个:“?”
何知南已经在第一时间悄悄收起了耳钉。手又冰又抖的。但表面上仍是镇定。双手捧着手机快速地摁着屏幕,只恨手不够快,不能把心里一窝蜂的话发泄出来。她记得当时曾诚冒充周斌给孙涵涵发微信被抓包时,孙涵涵大半夜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活活把何知南从床上逼醒,从头到尾事无巨细地详述事实,当时她一边困一边敷衍一边怀疑:“何苦这么慌得一逼。”
但她现在突然明白了——人在情绪巨大起伏的时候最需要倾诉,通过一遍遍的叙述、回顾事情,让大脑习惯这个“惊喜”,达到镇定的目的。
可她现在没办法和孙涵涵语音。她要保密。她两手冰冷又迅速的敲击键盘,把一整天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个干净。
孙涵涵充满兴致地八卦着,说何知南你要放松!今天什么日子啊,你这个经历跌沓起伏的。要不先查一查是不是水逆?
高鹏早已洗完了澡。赤裸着上身,只是腰部卷了一条浴巾,一出来就看见何知南靠在床上专心致志双手猛烈地点击屏幕,神情严肃。
他笑:“怎么了呢?和谁聊天啊?”
床上的人面无表情擡头看了他一眼,挤出一个干笑:“和孙涵涵呢。”
“这么晚不睡?”
“重要八卦。”完了低下头,何知南心跳重重想着,像鼓声阵阵。她不蠢的——抓奸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着急,她没必要立刻撕破脸。
更重要的是,现在在香港,在高鹏家,她第一天才来,倘若半夜撕破了脸,她什么地方都不能去。
高鹏一笑说你们女生就爱八卦。完了往床上重重一躺,拿了手机刷起了朋友圈,顺带把脑袋搁在何知南的腿上。何知南的一只手从手机上挪下来,轻轻摸着高鹏软绒绒的头发。
微信里:“他现在就把脑袋搁在我腿上,看起来若无其事…我草他妈的!”
“保持镇定。镇定啊姐妹!”
“你觉得那个耳环是谁的啊?”
“听你今天的描述,我觉得是那个eil她不是全程女主人姿态带你来卧室吗?还说想和高鹏泡澡。这个意思很明显了啊!”
不不不,eil衣着打扮是潮牌风,可这个耳环却是淑女风,比较端庄那种,不像eil买的。
“那你觉得是谁?”
心里有一个答案。又想否认。她记得高鹏看她的眼神,而女人的直觉是最准确的——事实就是,当你莫名其妙地厌恶一个女人,大多数因为,你的潜意识告诉你,你爱的男人,会喜欢她。
这个潜意识叫做嫉妒。何知南不愿意承认,自己在真情实感地嫉妒她。
高鹏把枕在她身上的脑袋挪了挪位置,擡起头问她:“腿麻不麻?”
何知南笑起来说:“明明有枕头不愿意枕。现在才关心我腿麻不麻?”
高鹏勾了勾嘴角没说话,还是继续枕在她的大腿上,但换了个位置,扔了手机,双手轮番捏着何知南腿上他刚刚枕过的地方,嘟嘟囔囔说:“我给你按摩一下。”
从何知南的方向看下去,他背对着自己,只能看到侧面枕着的有些肥大的耳朵,粗短的脖子,侧面的轮廓线条也是不好看的。随着越加熟悉,恋人之间会慢慢忽略掉对方的皮囊,一样的眼睛鼻子皮肤嘴巴构成的不再是一个好看或者不好看的评价。对于她而言,它们构成的,是他。她看着高鹏的双手笨拙着在她腿上瞎摁,他的大脑袋死活要枕在她的腿上,如此亲昵与依恋。
何知南突然问:“你是想我的对不对?”
高鹏停了手,转过身子来,脸上是无所谓的笑容,继续躺在她腿上问:“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