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心腹之患的满清都没了,空出手来解决西南之事,也是正当其实。” 朱谋冷笑道:“说什么户部存钱不多,京城疲弊,亦或者高原病等,通通是借口。” “他们害怕的,莫过于我借这场战事,从容调整三部罢了。” 阎应元沉默不言,面露思索。 与北海之战由皇帝亲问不同,西南战事虽重,但也不过是边疆小患,不痛不痒,内阁占据极大的话语权。此等战事一出,作为首辅的朱谋不仅可以从容调整诸部人选,更是可借战事之胜提高威望,彻底压伏内阁阁老们。 这等事,自然不是诸位阁老们乐意所见的。 经历了赵舒、阎崇信两任首辅的权压,内阁阁老们已然厌恶了这种力压内阁的强势阁老,不允许再出现。 强势的首辅会侵吞其他阁老们的权力,在人事上几乎一言九鼎,难之抗衡。 众所周知,在政治这一行当,人事权才是最重要的权力。 故而,阁老们想要扩大话语权,就得抵制强势首辅。 赵舒是萧何一般的人物,阎崇信继承其人脉,又经营财政多年,几乎一手缔造了负责收税的财部,资格最老。 所以阁老们对他们二人,想反抗都难。 但朱谋不一样,能力中庸,依托的君恩和宗室身份,就连功名都没有,资历也没领先太多,凭什么压服内阁? 按照绍武新制,吏部不属于阁老分管,内阁成员对于四品以下官吏都有话语权,也就是举荐权。 自然而然,人心就浮躁起来。 哪怕是阎应元,虽然跟朱谋同一阵营,但也打心底的厌恶其权力大增。 “葵相。”阎应元面露难色:“如今看冯阁老的意思,其已然是说服了陛下,暂缓战事了。” “哼哼!”朱谋却冷笑一声,不以为意道:“战争这种事情,是人能控制得了的吗?” 阎应元心头一惊,眼眸中带着不可掩饰的诧异。 “丽亨,回去仔细思量。”朱谋好似累了,摆摆手道:“些许龌龊手段,根本就是螳臂挡车,不自量力。” 阎应元点点头,转身离去。 目送其离去的背影,朱谋眼底浮现一丝阴沉。 阎应元这些时其屡次唱反调,莫不过以为入了内阁,成为了人上人的阁老,就能与我这个首辅相等? 做梦。 汝之恩眷,不及某半分。及至散衙,今日轮值的堵胤锡,阎应元对其点点头,正要离开,忽然就被叫住了。 “丽亨,稍待。” 他扭头一瞧,竟然是次辅冯显宗。 “延公!”虽然年龄较冯显宗大了近十岁,但阎应元却在资历和地位上远不及他,只能敬称。 冯显宗字延嗣,故而时人多称之为延公。 “巧了不是,今个我那不孝子的孙儿满月,一起来喝杯酒如何?” 话虽然是问的,但其胳膊就已经架上,阎应元心中苦笑,只能道:“那在下只能叨唠了,讨上一杯酒喝。” 罢了,冯显宗这才放下手臂,与其并肩而行。 “康国投献,仅仅凭借着康王一人言语是不行的,其国内的那些节度使,不对,是防御使,其联合起来,反倒是能做康王的主。” 一边走着,冯显宗若无其事道:“对于朝廷来说,晚些比早些好。” 两人互相说话,方圆十丈之内根本就不见人影敢来打扰,那些内阁中们更是兔子一般离去,生怕听到不合适的消息。 所以二人倒是可以畅所欲言了。 阎应元略做思考道:“朝廷横推天下,听闻早就数年前,四川就已经练就了一支山地兵,想来所谓的高原病算不得什么。” “而且,朝廷对康国了如指掌,那些个防御使根本就无法与朝廷相对,数月即可平定,三五百万银圆即可。” “四川一省就可拿出来……” “钱粮和兵马很重要,但却不是主要原因。” 冯显宗轻笑着,他低声道:“陛下最在乎的是钱粮,咱们内阁在乎的是时机,如今的时机不对。” “至少,今年不行。” 阎应元瞳孔一缩,心中了然。 看来堵胤锡和冯显宗在一定程度上联合起来,就是为了阻拦这场西南战事。 “对了,陛下之前言语,在满清之地设立北海省,设有总督一员。” 冯显宗似乎没见其神色,继续道:“不知丽亨可有人选?” 阎应元目光一凝。 北海总督,封疆大吏,执掌漠北、北海两地军政,着实不可小觑。 其一旦有所精进,必然是入京担任尚,再不济也是小九卿,其位置显赫啊! 毋庸置疑,这就是交换条件。 沉吟片刻后,阎应元并未言语总督之事,反而缓缓谈起了西南:“西南之事,怕是由不得庙堂抉择了。” “战争就像是火堆,有可能内里已,待到见火星时,其已然晚矣。” 冯显宗眼睛微眯,竟然笑了起来:“好,甚好。” 言罢,其不管不顾,径直离去。 目睹其背影,阎应元面色不变,心底浮现一丝喜悦。 他当然明白,虽然刚才其并未应允,但事之八九是成了。 他夹袋里何人可入北海呢?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刚入内阁的他自然比不得其他三人,如今手底下出了个北海总督,立马威望见涨。 官场之中多是一些更红顶白之人,瞅见了话语权大增的阎阁老,怎能不前来归附? 到时候筛一筛,还是有能用的。 但是用不了几个月,他这个阁老就名副其实了。 回到府邸后,阎应元自然没去那满月宴,只是派遣人手送去了一份厚实的礼物,以表心意罢了。 瓜田李下,自然要避嫌。 殊不知,他这般与冯显宗笑谈风声的场面,就传到了朱谋耳中。 如果偷摸的,或者有人旁听,倒是可以解释,但什么证据都没有,只有一复对话场景,却是怎么也解释不得。 若是往日,朱谋自然不以为意。 但这几个月,阎应元这般种种不听话的举措,让他心中气性不小,这般更是火上浇油。 他并非无智之人,当然不会因此远离,或者割裂与阎应元的关系,毕竟他这个首辅暂时也需要其配合。 “来人,将庄里酿的青葡酒送两坛到小阎阁老府中。” 朱谋吩咐道。 管家欲言又止。 这葡萄酒在庄里也只酿了许多,但上等的却只有数十坛罢了。 “怎么,舍不得?” “老爷,这酒基本被送遍了,家里剩下的也不多了,况且小阎阁老家不是已经送过了吗?” 管家不解道:“家里只有十坛了。” “让你送就送,哪有那么多话?” 朱谋呵斥一声,后者不得不屈从。 阎应元收到酒时,颇有几分诧异,随即就是一怔。 朱谋何故再亲近拉拢他,莫不是猜忌了? “是了,朱谋外宽内忌,今日某与等公言笑,必然是传到了他的耳中。” 阎应元摇摇头:“罢了,罢了。” 如果真的让北海总督如实,那么其阁老的地位将瞬间稳固,对于朱谋的依赖就渐少。 况且,西南战事未结束前,朱谋一定不会与其翻脸。 “三五个月功夫,某要求还坐不稳,树不其威望,这阁老不放也罢。” “且,西南也不一定能成呢!” …… 湖西城。 自退入贝加尔湖西后,满清兵马加家眷十来万人,勉强算是安顿起来。 但存粮衣用自然不及奉京府,困难颇多。 在这种情况下,顺治不断地打探消息,想要等明军脆弱时,再拿回奉京。 谁知,明将陈东将自己的帅帐驻扎在奉京城,征召奉京百姓修缮宫殿,城墙,并且安抚其人耕地。 由于诸军对于北海道土地渴望不多,为了更好的镇守奉京,陈东一次性拿出满清贵族们三分之一的庄园土地,或者草场,分给那些辛苦劳作的底层人。 包括八旗包衣,蒙古牧民。 除此以外,他更是废黜了所有包衣的奴隶身份,编户齐民。 要知道,满清是半奴隶制社会。 八旗贵族,包括满,蒙,汉三类,拥有贵族奴隶主的身份毕竟是少数,许多人基本是包衣。 如果在他们入关的时候,有庞大的汉民剥削,包衣自然是人上人,待遇从优。 但龟缩在奉京府这样的贫瘠的土地,包衣的身份自然极差,虽然比那些蒙古草原上的奴隶们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拥有自己的土地财富,人身自由,并且可以参加科举,军队,还不用忍受那些八旗贵族对自己妻女的欺凌,这是何等的快活? 几乎是转瞬之间,奉京府就安定下来。 在这种情况,满清的威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降低。 清军即使入湖东,也找不到几个带路的人了,还要担心被察觉,被人泄露领赏。 满清上下极度恼火,再加上物资的缺乏,不得不对许多城镇进行掳掠抢夺。 包括人口,粮食,以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