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我这病啊,”老庙儿压抑着咳了几下,自嘲的笑了起来:“老了老了,还得了个富贵病。”
商雪袖便惊愕了起来,又有些不敢相信的道:“富贵病,您说的是……”
“昨个儿下午去刘赤脚那看的。”老庙儿道:“我还犹豫怎么跟你们开口,尤其是木鱼儿。”
他回头看了一眼仍自熟睡的孩子,道:“正巧你要走,那就带了他走吧。”
商雪袖想说,去治。
可是拿什么去治?
老庙儿在这地方,不过是能勉强维生,哪有什么银钱?
她也不再是那个唱一场戏便无数人打赏的商雪袖了。
商雪袖咬了咬嘴唇,不再多问为什么他就信得过她,也不再问为什么不能以后托付给邻里,只点头道:“只要您说通木鱼儿那孩子,我明日就带着他走。”
老庙儿本以为她还要推诿几句,却不曾想到她这般干脆利落,心里终于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可到底心里难受的不行。
他离开了木鱼儿那张床,走到前面儿城隍爷爷和奶奶那俩灰扑扑的“金身”下面,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商雪袖看着他鼻涕一把眼泪一把,胡须上煞是狼狈肮脏,胖胖的身躯一抖一抖,不由心酸,却不知该怎样劝慰。
半晌还是老庙儿自己平复了过来,叹了口气道:“走吧,挺好的。”
他秃噜了一口气,道:“你说,木鱼儿大小就跟着我这老头子,万一有那么一天,我两腿儿一蹬,真的去见城隍爷爷、城隍奶奶了,他得有多难过呀。”
人生最难的就是生死离别,商雪袖想。
因为怕周边人多嘴杂,更兼人心难测,所以老庙儿一夜没睡,早早就叫醒了木鱼儿,又弄了饭。
天色还没亮的时候,商雪袖迷迷瞪瞪的睁了眼,见老庙儿正在那摆置饭桌,难得的还有几个馒头。
她起了身,绕到后面,看到木鱼儿正扒着包裹,老庙儿便唠唠叨叨的道:“好不容易整理好了,又给我翻的乱七八糟。过来吃饭!”
三个人围着小桌子蹲了下来,木鱼儿便好奇的道:“姑姑要去的地方远么?爷爷不放心,让我跟着你去。”
商雪袖便抬眼看了一下老庙儿,才看着木鱼儿道:“是很远,说不定要走好多地方,姑姑一个人害怕的很。”
木鱼儿便咬了一口馒头,拍拍胸脯道:“那我就陪你走一趟吧!”
真出了事,这么点小顶什么用呢?商雪袖笑笑,却点点道:“好。”
吃过了饭,老庙儿煞有介事的道:“过会儿就是吉时了,我算过的,最利出行。你们这就走吧。”
他看了看商雪袖,还是有些不放心,从屋里拿了一件衣袍出来,道:“穿上吧。”
商雪袖便低头看了看自己,也觉得不妥,接了过来,一上了身,顿时身形显得臃肿起来。
她又拿了一块灰不拉擦的布,兜在头上,鬓边儿拉拉杂杂露了枯草也似的半白发丝出来,倒和一个普通穷困女子别无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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