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过后,万物复苏的战线拉的波折而漫长,2023,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
十一月中下,曜齐小夫妻收到消息说太爷爷要来阳城-参加志愿军烈士遗骸迎回仪式。
这天寒地冻的,齐大军都不怎么敢叫妙妙出门,一听说这事儿便好心念叨-说老爷子眼瞅着虚岁九十八高龄了,这活动就非参加不可么?
他得了信儿就开始张罗,还以为能露一手好好接待一番这亲家老太爷呢,结果老首长到了阳城,自有军区的人安排下榻出行,说是要等第二天从陵园回来、才有空接见大重孙子一家。
齐大军白忙活一气,刚皱起眉头,老爷子就亲自打电话过来向他这个亲家公致歉,那谦和诚挚的态度让齐大军瞬间臊红了脸。
第二天中午,徐凯听说老爷子只带着尼克一个人去最前方见证英雄凯旋,直嚷嚷太爷爷偏心。
他不知哪来的歪理:“哼!太爷爷也不怕我跟我弟生了嫌隙、回头再因为争家产掐起来!”
徐大孙子在那边儿正闹腾着,只见宋阿姨从洗手间跑出来,语速快而沉着:“快!去拿待产包,妙妙破水了,怕是要提前生!救护车马上到,我已经通知我们同事在大厅等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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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外漫天飞雪,同一时间,寒风中的徐将,肩上扛着松枝和金星,肃然伟岸,正站在志愿军老战士队伍中,摘下棉帽、郑重地举起右臂,向战友们含泪敬礼、致敬,同时慰藉老伴儿在天之灵——
期梅啊,那个你敬重了一生的二小姐生的儿子啊,回来了,放心吧、啊,孩子去时百斤重,归来已是万丈高啊……
祖孙俩迈出烈士陵园大门时,尼克问太爷爷:“太爷爷,为什么是第十批英雄归国,为什么第一次、第二次的时候、不能带英雄们一起都回来?是飞机装不下吗?我们现在明明有很多飞机。”
太爷爷拍拍小子的肩,一声叹息:“不是不想一起,是没法一起,因为太多了,没法一次性找全,那时候我们打起仗来啊,根本来不及收拾战友们的遗体,我们就都说好了-朝鲜死、朝鲜埋,能幸存就待我回来,战死了,就代我回来,待到这山河无恙啊,我们始终没忘,一直在努力找,一心想要带他们全回来……”
-“哈哈哈!”
--“你个老家伙没见过这好东西吧?别走火了哈哈哈!”
-“嘿!老子没见过也能玩儿转!诶你军装呢?是不是身板子缩缩了,裤腿子长了?哈哈哈!”
--“奶奶的,枪拿来叫我也耍耍,我就算没裤子穿、只要给我杆枪,也够叫那帮少爷兵喝一壶嘚!”
不远处,有几个老兵正在军人小伙子们的介绍下玩儿现役步枪,他们大概是从朝鲜回来就退伍了,没见过这么好的家伙事儿,正拿着枪研究,爱不释手,开怀大笑。
徐将见状,脸上也浮上笑容。
他定住脚步回头,望向陵园纪念碑,在心里笑叹:‘老伙计们,这恐怕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们喽,要是来年火车能再快些,我争取在下去找你们之前呐,去滇南看看那边儿的老伙计,你们有没有自己的兄弟睡在那边儿的啊?想带话儿的,想着来找我念叨一句……’
返程路上,尼克将各类主流媒体、自媒体和电视台官方账号等发布的-很多庄严的当日新闻短视频展示给太爷爷看,他还惊喜地从中找到了自己敬礼的小小身影。
老爷子笑容欣慰:“现在这网啊,真先进,想当年我军129师出师抗日第一仗的消息,是一个月后才在金陵见报的,谁打的,也没写,那时候的报纸都是国民政府的喉舌,可不是啥都敢发的唉。”
尼克受一一姐姐影响,学龄前就掌握了好多汉字,他统统想要念给太爷爷听:“现在消息可丰富啦,网速多快新闻就有多快,这还有呐太爷爷,您看,与……相关地方执法部门开展联合打击行动,一举打掉盘……e……地区的电信网络诈骗窝点、11个……解决独有难题,原琼岛……厅长卫敬军临终忏悔……说一辈子干了两辈子的工作,调查员拍案而起,说你一辈子犯了十辈子的罪……阳城水利局副局长疫情期间……这是什么字?漂吗?这还有,更多反腐大戏,敬请期待……哼!这帮大坏蛋!”
这小家伙,给他个麦克风能把老爷子说睡着喽,太爷爷一听这网上啥都有,不见得都适合小孩儿看,忙岔开话题:“曜宬啊,把你那网放下,快跟太爷爷说说,你长大了想当个什么样的人呐?”
小孩儿想都想没想,脱口而出:“反正不会当坏蛋!舅姥爷说啦,男孩子要行得正站得端,要当个打不败的人!”
“哈哈哈,是站得正、行得端,方能走得远……”
‘叮~’
手环响,尼克兴奋地将家庭群聊里的消息分享给太爷爷听:“太爷爷快看!妈妈说、妙妙嫂嫂要生宝宝啦,已经到医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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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1月23日夜里10时许,齐妙在咬牙强撑着努力了八九个小时、顺产失败后,在徐凯红着眼眶的强烈要求下转为剖腹产,如愿顺利诞下一对龙凤胎。
住在下铺的姐姐先出来,然后是弟弟,母子三人健康平安。
好在交通方便,即便是比预产期提前,徐家长辈们和妙龄女子天团的姐妹们也能及时赶到,众人纷纷赶来,喜迎新生儿到来。
姐儿几个到的时候,正赶上齐妙和孩子们一起被推出产房。
徐凯等了这么老长时间,早就心疼的不行,见妙妙面色苍白,眼角还有泪痕,瞬间绷不住,连忙捂住眼睛,哭的像个孩子。
他跟着病床亦步亦趋,嘴里不停对妙妙念叨着“对不起、我们就生这一回、再不要了……”之类。
别人不知道,徐二叔清楚-这俩娃是他大侄子如何算计来的。
哼,是不用再要了,不用调理就能一把生出一男一女,这是啥运气,谁能跟这臭小子比!
奚望笑话徐凯小屁孩儿,没见谁因为当爹哭成这样的。
主要她当时生娃的时候秦乾执行任务去了,也没在门口等着,等到他丫的忙完回来,长安都快满月了,一家人直接在家见的。
现在他也是在家时间最少的家庭成员、没有之一,长安跟姐姐最亲,第二是奶奶,然后是她这个当妈的。
一家六口,爸排第五。
许玖玥见徐凯哭成那个孙子样也忍不住咯咯笑:“小凯子可能是嫌他闺女和儿子长的太丑了,有点儿接受不了哈哈!”
徐郅恒顺势接话,睨了徐凯一眼:“行啦,别哭了,新生儿就这样,长开了就好了,都当爹了,哪那么脆弱。”
许玖玥暗自腹诽:‘蛤?也不道谁儿子脑门儿上稍微鼓起来一点儿、他就紧张到非要去医院!’
夜深了,产妇和孩子都需要休息,老的少的都散了,徐凯只起身送了送,之后就一直握着妙妙的手不肯起身,一整天水米未进。
徐郅恒不方便总进病房,拎着食盒麻烦宋阿姨叫徐凯出来,想让他大侄子补充些体力,要照顾人,须得有个好身体不是。
等了一会儿,徐凯晃悠出产房,满脸忧桑。
徐郅恒无语,只偏了偏下巴叫他吃饭。
徐凯闻见饭香才觉出饿来,有他最爱吃的土豆烧牛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