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卢氏免了黄氏做早食的活计,最后还破例让黄氏端走四碗菌菇糊糊。
伍氏看不下去,明明二房只有三张嘴,为什么婆母给二房四碗糊糊,吃到最后有得多还差不多,可这不是没开吃吗?哪里就知道能多出一碗来。
这可是把伍氏气炸了,相公身子弱,就该多吃一碗,但看到卢氏有意偏袒二房的样子,她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谁叫卢氏是她的婆母呢,不听婆母的话就是不孝顺。
卢氏:“……”
今早就是特意多做了些,可不能饿着翩珃了,那孩子在长身体。
黄氏对于卢氏的偏袒,心安理得,默默地接受了。
两天后,胡家村众人终于到了西郡府城的城门外,汇入等在此处的难民潮。
城门外,人山人海,人头攒动,人声嘈杂。
人人脸上写满了紧张与凝重,气氛沉重。
天气热得很,感觉从早春一下子跳转到了初夏是怎么回事?也没个过度,让人有些难以适应。
焦虑的情绪在蔓延。
来到此处的难民不少,听说原本不止这些人,有一部分先到的难民已经被分走了,去了最终的目的地。
滞留在城门外的难民,是等着被分走的难民。
既然到了地方,胡氏族长和村长便商量着,怎么也要多找几个人一起去问问官差,接下来是个啥章程?
人挤人,没个落脚地,呆在城门外始终不是个事儿,他们商量来商量去,定下村子里几个德高望重的族老,老胡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族长列入族老的范畴。
见族长和村长带着村中的五个老哥们来找,老胡头自然是欣喜不已,有四根人参在手,心中有了底气,超快切入自己已经是胡家村“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个事实,立马答应下来,兴高采烈地翻出家中的户籍册子,跟在族长和村长的身后去找官兵商量,挥动着烟杆,那走路的姿势,背也不驼了,腰也不弯了,脊背挺得笔直,仿佛年轻了十岁不止。
西郡城门口的官差听说了胡氏族长和村长的来意,知道又有一批难民到了,放了行,让族长等八人进入城内。
坐镇城门口接待难民的是西郡府同知,闵大人。
闵大人就坐在城门口的值班房内,他身后站着蒋捕头,一旁的案几前坐着负责登记此次难民人数的林师爷。
族长一行人进到值班房,先是给闵大人行了礼,然后才说明了来意,闵大人斜眼打量族长一行八人,也不查看他们是不是有无凭证?说的话是不是真的?而是直接让他们去找林师爷。
族长一行八人这才战战兢兢地挪着步子到了林师爷的面前,定定地看着林师爷。
案前突然出现八人,林师爷头都不抬一下,直接拿起笔,做出要做笔录的架势,冷冷地问出一连串地问题:“从哪个地头来的?凭证有没有?统共有几户人家?丑话说在前头,分到哪里算哪里,不准有异议,更加不准闹事,否则全部入大狱,大刑伺候,咱们知府同知大人心慈仁善,善待难民,待难民如亲子,给每户人家分两亩次等地,五十亩荒地,种子一斗,免三年赋税,你们分到了去处,马上上路,不得耽误,现在播种还来及,虽然不能种两茬,但到秋收也能收上一茬谷子……。”
族长一行人被砸过来的铺天盖地的问题给问懵了。
等等,能不能再说一遍?太紧张了没听清楚。
还有,让他们先回答哪一个问题?
村长到底比族长市侩一些,也更见多识广,从前常去镇上见县令,村里人买地盖房,分家等的事务,也都是村长带着人去衙门盖红印的,他比族长更会应付长官。
村长立马掏出凭证,赔上笑脸递给林师爷,林师爷拿到凭证,也不验看,接过来,直接誊抄下来,待看到眼前的几人是从佗城北宁镇胡家来的难民,直接说道:“从北宁镇来的,统统分在玉山县下辖的秀丰村一带,统共有几户人家呀?”
“这……”,现在村里到底有几户人家?村长一时也说不出来呀。
逃难的路上,走散了不少人家,又加入了一户人家,就是老胡头的亲家庄家,要如何上报户数?
一旁的蒋捕头见这一帮老头子没有准备好便找了来,不是耽误事儿吗?出于好心出声提醒了一句:“你们来的人多,几人好好想想,赶紧想个数出来,等你们一盏茶的功夫,如果报不上数,明天再来,后头还有人等着呢。”
听蒋铺头说如果今天报不出户数,只能明天来,那个不行,村长对着闵大人和蒋捕头又是好一阵点头哈腰:“官爷,好,好,稍等。”
说完,回转身与族长以及跟来的六人商量起来,还真像蒋铺头说的,幸亏来的人多,不然真要在城外多待上一晚了。
族长这时也心急,他可不想在这里多滞留一晚,于是拿出随身携带的胡氏族谱,翻看起来,嘴中念念有词。
走散了哪几户人家?离队哪几户人家,先不报这几家,等以后他们到了再说不迟,先把眼前这一关过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其他五人也开始凑在一起合计。
老胡头把林师爷说的那句“每户人家能分到两亩次等地,五十亩荒地,种子一斗,且免三年赋税。”听进去了,立时便琢磨开来,沉思了一会儿之后,他觉得分家后从一户变成三户,便能多分得两份地和种子,这么划算的事,不如现在就把家给分了吧?
老胡头精打细算,很会过日子,也是穷怕了,即便手里有四根人参,今后的日子有了保障,但能分到更多的地,他是极愿意分家的,分了家,三个儿子还是他的儿子,还是要孝敬他的,还是要听他的。
在他心里,分了家和没分家是一样的。
他有三个儿子,分了家之后,他跟着小儿子一家过,如此一来,就能多分到四亩次等地,一百亩的荒地和两斗种子。
竟能多出这么多,分家好呀,越想老胡头越觉得就该分家。
这么想着,老胡头想分家的念头就遏制不住了。
他凑近族长的耳边,低语了一句:“族长,我家在来这里的路上就分家了,给我那三个儿子报三户人家吧,我跟小儿子住。”
族长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老胡头在这个时候提已经分家了的用意,他心里也琢磨开来,不如趁着现在也把家给分了吧,能为几个儿子多争取一点是一点,虽然有两个已经被抓了壮丁,唯一没有被抓壮丁的儿子是个秀才,还有孙子胡子柏也很争气,已经是童生了,不然,他这个族长的位置,怕是守不住。
凑在一起的其他五人,也是这么想的,大家都不是傻子,精明着呢,能多分一点是一点,哪怕是荒地,那也是地呀,从前的胡家村,周边的荒地早几辈人都开垦完了,想要种地都没地种,好些人家都是胡大财主的佃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