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城的大街上,往来穿梭的人群,闲庭信步,神色安然,一派盛世太平的景象,好似根本不知北边叛乱,有大批难民即将路过此地。
鳞次栉比的商铺吸引了大山的目光,大山一边往前走,一边好奇地打量着道路两旁的铺子。
“堂哥,咱们不往前走了。”翩珃看到路边竖着的面馆招牌,馋得百爪挠心,不想往前走,想进面馆吃碗热气腾腾的面,从昨晚到今早都没吃东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哎,我们去面馆吃面。”大山也看到了面馆的招牌,正要朝面馆走去呢,倒是堂妹先喊停。
大山是识字的,从未上过私塾,家里也没一个认字的长辈能教他读认字,但自从他到了胡大财主家,跟在大少爷胡嘉峰的身边,得了机会,他偷学了十几个大字,只是这字,他认是认得,但是不会写。
大山扶着翩珃进入面馆,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招呼店小二过来,翩珃点了两大碗鸡蛋肉丝面。
胡大山一听堂妹点了两碗面,急得跳脚。
听店小二可是说了,一碗鸡蛋肉丝面要二十铜板,这也太贵了吧,一斤猪肉才卖十五呢,他吃不起,真不必让堂妹为他破费。
于是他赶忙朝堂妹摆手拒绝:“小猪,你吃,你吃就好,我用过早膳的,不饿,赶紧退掉一碗,不必花那冤枉钱。”
翩珃不答反而淡定的笑了起来,指了指街对面的客似云来客栈,不紧不慢地说了起来:“堂哥,这都啥时候了?晌午都过了吧?你不饿?咱们吃了午膳,就去对面的客栈,要两间房,舒舒服服地歇息一下,明天咱们再出来逛一逛,堂哥,以后你叫我翩珃好不好?小猪这个名字怪难听的,我不喜欢。”
她一个美女护士,被人叫小猪实在不妥,她心里难受呀。
胡大山听了翩珃说的话,只在意她说的前半段话,心里打起了鼓,极为不踏实,堂妹的意思是说吃了午膳后就去住对面的客栈?也不知堂妹到底捡到多少银子?敢这么挥霍。
可就算是捡到了银子,也不能这样大手大脚地花出去呀,给他来一碗清汤面,或是一个馒头,能填饱肚子就成,还有呀,对面的客栈看着就不像他们这种人能住得起的,住一晚的费用肯定不低。
想到这里,大山开始劝翩珃:“小猪,不是,翩珃呀,我们再往前走走,去看看其他的客栈好不好?这家客栈看着就贵。”住不起呀,实在不行,到了晚上,找一个没人的角落蹲一晚也行呀,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
听大山很自然地改了口,叫她翩珃,翩珃不理会大山,自顾自地看着窗外,不多时,店小二便端来了两碗面,翩珃又只顾着埋头吃面,不去看大山,因为她太饿了。
大山低头看着飘了一层肉丝的面,到底没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拿起筷子,也低头吃了起来。
很快,他的筷子便探到了碗底,他从碗底捞出两个完整的荷包蛋,眼前一亮,咽下嘴里的面条,惊喜道:“翩珃,你看着这面里,不是一个荷包蛋,而是两个,你受了伤,该补补,来来来,堂哥把这两个荷包蛋夹给你吃。”说着话,他作势就要把荷包蛋夹到翩珃的碗里。
翩珃抬头看着憨憨的大山,实在没忍住,没好气地瞥了大山一眼:“不要,我的碗里也有两个荷包蛋,你碗里的荷包蛋已经沾了你的口水,我可不吃。”
听翩珃说到鸡蛋沾了他的口水,大山羞得满脸通红,但他知道,堂妹不是在嫌弃他,她这么说其实是为了他好,是想让他把鸡蛋吃了,大山自行脑补了一下,把翩珃想得很好,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低头闷声吃着荷包蛋。
吃完了面,翩珃从包裹里摸出一块干净的布,给大山系上,遮住他手上的伤痕,然后抚了抚圆滚滚的肚子,扶着墙慢慢走出面馆,接着又扶着墙走进对面的客栈,直接要了两间上房,不仅为自己叫了两桶热水,还给大山也叫了两桶水。
翩珃打算好好洗洗,逃难这些天来,就没洗过澡。
大山关注的焦点从来都是花了多少钱的问题,他听客栈的小厮说一间房一晚要五百钱,这次大山只是暗暗咂舌,连带劝了几句有钱也要省着点儿花。
但他在看到翩珃一脸坚决,就是想要住这家客栈后,并没有阻止堂妹定房间,这时他也转过弯来了,想来堂妹定是捡到了富人丢失的包裹,不差钱的。
“翩珃,已经到了客栈,要不要我去叫大夫来给你瞧瞧腿上的伤?”大山关切地看着翩珃,觉得方才堂妹扶墙出扶墙进,完全是因为腿上的伤,而不是因为吃饱了撑的。
倒是他手上的伤,好似不疼了,想来过不了几天就能消肿,也会褪去青紫色,恢复如初。
“堂哥,看大夫就不必了,我腿上的伤我自己心里有数,哦,对了,你扶我去我的房间吧。”
翩珃:“……”
我就是吃饱了撑的。
大山用那满含担忧的眼神再次询问翩珃,见翩珃没回应他,他又问:“翩珃,真的不用去请大夫?”反正他的手是不用看大夫的,不用花那个冤枉钱,但堂妹是女子,留下病根,以后怎么嫁人?
翩珃轻咳了一声,嘴角含笑:“堂哥,真的不用,快扶我去房间吧,我累了。”
大山看着翩珃一副就是不想看大夫的样子,心道还是算了,挪动步子过去扶翩珃去房间歇息。
到了房间,翩珃转身去放包裹,大山则是坐在房间的罗圈椅上,转头打量起房间来,有些恍惚自己今天真的要住在这家豪华的客栈。
直到客栈的小厮提来两桶热水,大山帮翩珃倒好了洗澡水,他才意识到,他真的要住在这家客栈,他放心地出了房间,去到隔壁自己的房间。
看着大山离开的背影,翩珃心里暖暖的,真没白救大山,他是个心思单纯的善良少年,她关上房门,一步一挪地走回房间,脱去身上的衣裳,小心避开左腿,慢腾腾地擦了一下身子。
舒舒服服地歇息了一晚,翩珃只觉得浑身舒坦,神清气爽。
歇息了一晚的大山,也是一身轻松。
早上,两人又去对面的面馆吃面。
这次吃面,大山再没说什么,翩珃做啥他跟着就是。
两人吃了面,翩珃提出去买辆车,虽然歇了一晚,肿胀的左腿却一点都没消,离痊愈还早着呢。
买辆车代步是必需的。
这一下,大山更加肯定堂妹是捡到富人遗失的包裹,但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买马车可不像吃碗面那般轻巧,那可是要花十几两银子的大事。
“堂妹,咱们就是农户人家,买啥子马车,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留着钱买地多好,买了地,要是还是有余钱的话,留着给你自个当嫁妆也好呀,你腿没好是吧,不用担心这个,后面的路你不用担心,堂哥背你,一路把你背去西郡,堂哥的手好了,你看。”大山苦口婆心地劝翩珃不要买马车,还不忘向翩珃展示了一下他那依然没完全消肿的右手。
翩珃看着脸庞黝黑,其实长得挺耐看地大山,听着他说的话,心里很舒坦,但她还是笑着说:“堂哥,我不是想买马车,我想买牛车或是驴车,你想呀,明天我们去城外接到了祖父祖母,有一辆牛车或是驴车可以让祖父祖母坐一坐,这一路上,祖父祖母也能少受些罪不是。”翩珃相信她这么说,大山一定会同意的。
在胡小猪的记忆里,大山是个孝顺的孩子。
说实话,真要大山背着她去益州西郡,翩珃心里其实挺过意不去的。
果不其然,大山听翩珃说买车是为了祖父祖母,且不是买贵的离谱的马车,况且,堂妹的腿受伤了,有了车,她也能坐一坐,也就没再反对买车。
大山是发现了,堂妹说话做事总有她的道理,他无法反驳,心服口服,以后就听堂妹的,堂妹说啥就是啥,他跟着就是。
于是他站起身,面色沉稳地走去问面馆的小二附近有没有车马行。
小二热心地告诉大山,想要买车,去牙行就成,这附近就有一家信得过的牙行,出门往右走到拐角处,就能看到牙行的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