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鱼是真的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不过他不是在逃,而是火速地朝着龙抬头中的奇宝阁冲去。少年成名,为了这次的寻仙,他们曾经收罗天下奇宝。而在那奇宝阁中有一粒不起眼的冰珠,那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可能与焚幽鸟有关的东西。
“啊!”一声渺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惨叫声弥散于天地间,南郭淳于还未靠近焚幽鸟的虚影就开始全身烧,萎缩的喉咙堪堪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叫便被接踵而来的刺骨冰寒冻成了碎冰,坠落于冒着寒冰水汽的海面,“咚咚”作响。
火还未烧尽甲板,冰封便紧随而至,“可恶,还差一点!”看着近在咫尺的舱门,姜子鱼却无能为力 ,因为他的速度已经达到了极限。突然,一股带着些许灼热的力道打在了他的背上,令他的身子一下子没入了船舱。
“哐!”舱门被猛然关闭。看着面前熟悉无比的舱门,他的心猛然一跳,因为他实在是太熟悉那股灼热的力道了,“再见了,死矮胖子……”这一刻他醒悟过来,之前的南国淳于的确想要杀他,却又不是真地想要杀他。这看起来很矛盾,但他知道这就是那死矮胖子的方式。如果不比他优秀,又有什么资格让他放弃生命?
“砰!”生猛的力道将厚厚的冰层连带着船舱顶部的铁板一起轰飞,很快,姜子鱼拿着一粒冰珠冲回了甲板。此时那自海面拔地而起的冰川已经一眼望不到尽头,似捅破了天际。
就在龙抬头上等着仙女来救他?他可从来不觉得那位妖女会如此好心。一咬牙,套上顺手带来的铁指,铁脚锥,减掉一身负重,最后将冰珠含在嘴里,冲向了无尽冰川,如一头在冰山上极力攀爬的猿猴,奋力向上!
不知爬了多久,他的双臂已经被冻得乌黑,如不是因为嘴中那神秘冰珠中传出的丝丝力量,恐怕现在他连意识都无法保持清醒了。忽而,一阵剧烈的晃动传来,左手上那最后一根铁手指被寒冰冻裂,崩碎开来。慌乱中,乌黑的手指插入了寒冰中,他还在攀爬,一切还没有结束!
他在攀爬,即使速度越越来越慢;他在攀爬,即使鲜血已然冰冷;他在攀爬,即使意识已然模糊;他在攀爬,即使他一切都将不复存在!这一刻他早已死去,可不知为何,这一刻,他才感觉自己还真正地活着。
是的,活下去!带着这个坚定无比的信念他一路向上,直到他早已黯然的瞳孔中映出了一张惊诧冷艳的脸……依稀间,他好像听到了无数声“咔咔”的声音,许是寒风冻裂了他的血肉,又许是他全身的骨头碎裂了,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终究还是失去了最后一丝本能,眼前只余下一片漆黑。
冰山之巅,雷霆散去,青羽的指尖滑过自己细嫩的肌肤,滑过手中寒气森森的宝剑,看向了倒挂在冰山上的姜子鱼,秀眉微蹙,“避天棺,想不到它竟藏在这焚幽鸟的万古内丹之中,难怪我无法对你们下手。”
仙灵觉醒凶险万分,不容有丝毫马虎,如此关键时刻她必须将任何一丝可能存在的威胁都扼杀殆尽。她不会接近无尽海面,因为那里对她而言太过危险。但即便是相距甚远翻手间她也能拍散龙抬头,可不知为何她的攻击竟对那艘破船无效?无奈,她只能让龙抬头上的姜子鱼和南郭淳于“做”了那个梦,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自相残杀。
一开始也的确如她所计划的一般,在刚刚开始吸收仙魂之际她就已经感知到了其中一人的死亡。可为什么她还会见到眼前这个人,一个区区凡人竟能凭借一己之力爬上这无尽冰山?
正当她惊疑不定之际一只幽眼悄无声息地在她背后睁开。随即,一只苍白的手从那幽黑的瞳孔中探出,迅疾地抓向了她细嫩的脖子。
“早料到你会来!”
雪白的羽毛在白云下纷飞,割裂着那越伸越长的鬼爪。可最终千疮百孔的鬼爪还是锁向了青羽的咽喉,数十个广陵使徒的声音从通天幽眼中传出,“竟然已经吸收了焚幽妖灵么,不得不说你的运气真是好极了。但现在的你是强弩之末,关凭雪寂还拦不住我们!”
淡紫色的唇微微开合着,“未必!”眼看鬼爪就要完全扼住她咽喉的那一刻雪寂凭空消失,时间在这一刻定格,而它再次出现竟已没入了那黑通通的幽眼之中,将它刺了个通透。
“不可能,即便是你也绝对无法在我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完成这静默一世!”混乱痛苦的惨叫声从遥远的各地传出,鬼爪粉碎,幽眼关闭,余下了几滴黑通通的血,如黑泪飘散。
“是啊,如果没有它的话。”青羽强忍着伤势,转身,长剑一挑,迅疾地从姜子鱼口中取出冰珠,以血为引,借助她刚刚觉醒的焚幽之灵破除了珠子表面的封印。而这时的她尚未察觉那黑泪并没有完全飘散,而是敛去气息,隐匿在空气中。
白光一闪,冰珠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竟是一口能够装下十几个人的巨型冰棺。而令青羽十分不快的是,姜子鱼竟然好死不死地躺在冰棺里,她自己却被隔绝在外。这口冰棺便是这一切的原因,是它令龙抬头在这无尽海中安然无恙地行驶了九年;也是它令青羽对龙抬头的攻击无效化;亦是它使得青羽在旁人无法察觉的情况下完成了那静默一世。
提剑,青羽想要掀开棺盖将姜子鱼丢出去。可这一刹那那滴尚未消散的黑泪猛然发难,没入了她的体内。一阵猛烈的眩晕感袭来,她一下子失去知觉,从九天之上一头栽下。黑泪,终究没有放过这一纵即逝的机会!
雪寂悲鸣,化作片片飞羽将主人送进了冰棺。隐隐中,一股不知名力量引导着冰棺飞离无尽海。
水流顺着笋石滴落,单调的叮咚声穿过三十三重石门直达地宫最深处。一只苍白的手搭在一座梧桐棺木边缘,棺中人缓缓坐起。他起得很慢,慢到几乎肉眼不可见,因为他已经躺在这口号称具有起死回生之能的梧桐通天棺中很多年,而能够让这样一个“死人”从这样一口棺材里爬出来的东西世间只有一样——另一口棺材。
“避,天,棺!”兴奋而沙哑的声音回**在整个地宫深处。这一刻,无人知晓,一个早被世间遗忘的庞然大物正掀开棺盖,从属于他们的坟墓里一步一步地踏上地面,接受着日月星辰的洗礼。
避天棺中,姜子鱼渐渐地恢复了呼吸,恢复了知觉,甚至恢复了伤势。他感觉好冷,所以很自然地抱住了胸口的温暖,阔别了九年的温暖, 蚀骨。
手不自觉地抓了抓,“这感觉!”他猛地睁开了眼睛,结果果然如他想的一样。迷糊中让他舒畅无比的温暖不是别的什么,而是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身材很好的女人,看见青羽脸的一瞬间他直接被吓成了结巴,“妖……妖……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