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过去的神思里回过神来,镜尘面色稍显疲惫还有一丝对慕寒星的愧疚,现在时局已变,“她”也变了,自己的心意更是翻天覆地地起了变化,他绝不会再做这种于她不利的阴损蠢事了!
他继续立于宁帝的寝殿门口,冷淡道:“冷飞刃背着我把华京牵扯进来,我本应该取他性命,但毕竟那场大战他算是赢了,事后……她也没有来华京大肆屠杀,甚至只是派了我当令史向你讨个说法,你以为,凭借你跟冷飞刃联合在背后捅我一刀,我还能留你二人吗?”
“别闹了,镜尘,我早就看透你了!”宁帝笃定道,“你身为神仙,可庇佑一方,却不能更改人界政局,牵一发而动全身,几百年后的历史都会因你的一个念头而有所改变!这就是你们所不能触犯的‘天律’,所以你不能杀我!”
镜尘冷笑一声:“若何,你还是年轻了,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要你的命……确实无趣。”
宁帝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他谨慎问道:“你想做什么?”
“你不如先找个时间回浮月城问问冷飞刃什么时候带你走?他当初怕不是许了你,渡你成仙,带你上天,给你个一官半职,自此,你便可以位列仙班,永居天界,再步步谋划?”镜尘看着他,故作一脸恍然大悟,“难怪上次来华京你不在城内,怕不是带着人去爬青云塔,打算上浮月城找冷飞刃讨要说法去了?怎么,见着他了么?”
宁帝变了脸色,怒气渐生。
“啊……若是你见到他了,我今天大概就在这里见不到你了才对。”他继续嘲讽。
“……是啊,我是放弃了你,想换取一步登天的命!可你现在不也好好的吗!那浮月城的城主终究是对你动了真情啊,半点都舍不得伤你,不是吗?你还真是有一个疼你的红颜知己!羡煞旁人!”宁帝瞪着他,也嘲讽起来了。
说到红颜知己,镜尘火气更大了,他随手翻出来那册关于伯国的卷轴,还出示给他看:“还记得它么?”
宁帝看到卷轴上的几个大字后,表情又是惊变,他根本懒得问镜尘是如何找到这册卷轴的,既然他神通广大,无所不能,为什么还要回来烦他!
“看你的表情,当是回忆起来了。”镜尘收起卷轴,目光极冷,“当年你居然与西戎人串通一气,屠了伯国,偷了他们的明遗产,事后篡改历史,将皮影戏的发源地改成了华京,甚至把百岁宴那日发生的事也让史官进行了杜撰,你明明心悦于兰沁,却不派兵助阵伯国,反而与那群西戎人一同觊觎她的东西,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对兰沁可有过半分愧疚?”
宁国耳鸣了片刻,瞪大双眼看着镜尘,多少年前的回忆潮水般涌来,让他感到心头一股猛烈的酸楚,好像五脏六腑被人用钝刀子不停地磨,他垂着头,完全失掉了刚才气急败坏时涌上来的怒意,整个人无力地重新跌坐在椅子上,鬓边的一绺白发慢慢垂落了下来。
“沁儿……你是不是看到她了……”宁帝问。
“我此行去了被你重新‘赐名’的戏城,那里已经四处凋零,毫无人烟,只剩下了战后的遗迹,当然了,还有兰沁的恶灵。”镜尘道。
宁帝吓得抬头看他:“她、她生气了,她来找我了?我当年说了!让她嫁到伯国,只要她点头,荣华富贵,享尽一生!我会助她打那群西戎人!可她就是不同意!她为了此事甚至跟她爹闹翻了,彻底决裂了!她为什么那么厌恶我!她一直在拒绝我!”
“嫁到伯国?”镜尘挑眉,“恐怕不止吧,你要的是伯国彻底归顺于你,要他们伯国的公主,更要他们伯国的一切,他们丧失了主权,又与亡国何异?”
宁帝语塞,说不出话来。
镜尘鄙薄地看着他:“当年,你眼看着伯国被屠,是不是还在心里暗自得意,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得不到的东西就干脆毁掉,这样才能盖住被拒绝以后的羞耻感,反正掌控一个活人和掌控一个死人……都差不多?”
“你够了!”宁帝突然暴起,怒发冲冠地对着他吼道,“你是神仙又怎样?凡人的七情六欲你懂几何?凡界的政局你又懂几何?当年西戎兵马强盛,我几乎别无选择,我再喜欢她又有什么用!如今的华京又怎样?你睁大你的眼睛看看啊!为什么那么多外商会来华京!为什么那么多云游之人喜欢来华京!这些你都想过吗?难道只靠你一人!?以后,你休要来揣测我如何行事!”
镜尘以前也并非不懂这些,只是懒得去管,他向来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周遭的一切好像都与他无关,闲着就赏花听泉,忙着就专心致志,他甚至不需要与人相处,多少个朝朝暮暮,他只与红尘作伴。
“你的祖宗们也有不少像你这般的,阴险、毒辣为了权势不顾一切、不择手段的……罢了,从此以后,再也与我无关。”镜尘在这一刻已经下定了决心,冷眸看向宁帝,“但你,还有一些利用价值。”
“……你到底还想怎么样?你想重回华京,让我供奉你?”宁帝生怕他会回来,整日盯着他的命,那种日子岂不是生不如死!
“呵。”镜尘忍不住冷笑一声,
这时,他抬起一只手,手上一张灿然夺目的金色卷轴在空中平铺展开来。
宁帝一愣,那是契约卷轴!
镜尘看着卷轴上面记载着关于华京的各代掌权人,过往的经历如在脑海里瞬息而至,又匆匆离去,祖宗父辈大多如此,根就这样了,还能怎么样?
宁帝伸出手想挽回卷轴,然后就眼看着镜尘使出灵力,一道金色的光从内而发,瞬间将卷轴彻底炸成了碎片!点点金片飘在半空中,又消失不见了。
宁帝僵住了手,呼吸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