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中显然还有其他人听出了冯夷的话外之音,狐疑道:“那宋章在衙门里顶多算个小吏,何来谋害朝廷命官一说?”
“再说了,尤大人……不,尤戴春纵然弄虚作假得来的官身,但杀人之罪不是靠两三句指摘就能按在他头上的,你可有证据?”
“不错。”
陈宝浑噩着附和,强逼自己打起精神,对冯夷道:“不管他是何出身,又是谁的儿子,是否存了私心,他在任这两年,修路搭桥,扶危济困,恩恤乡民,所造之功绩却不是假的。”
“你要有真凭实据便罢,要没有……我决不允许任何人信口雌黄辱他名声。”
“你杀了他,还想以这种方式毁了他吗?”
老夫人泪眼朦胧的看着陈宝和说话之人,哀痛之余还有些欣慰,笠儿你看到了吗?
幸好不是所有人都是忘恩负义之辈……
冯夷蔑然的扫向两人,嗤道:“真不知尤戴春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们这样死心塌地的信他,我既然敢当着两位大人的面儿说出来,必不会是空穴来风。”
他慢声咀嚼着字眼,像是从牙缝里磨出了血腥气:“谋害朝廷命官……此事稍后再说,咱们先把宋章的事理清楚。”
“宋章确是尤戴春所杀。”
此话由桑桐点出时造成的轰动明显不及冯夷亲口证实,接下来他的话更将众人的心绪推向了另一波高潮,“我有人证。”
什么?
秦昭坐不住了,众人纷纷变色,急忙追问他是谁。
冯夷目光深沉而缓慢的移动,一点一点的爬到了跪伏在地的宋小莲身上,“宋姑娘,尤戴春推你爹入水时,你看到了,对吗?”
宋小怜愕然惊惧,下意识摇头。
冯夷不理会她的抗拒,径直从怀中取出一个藕粉色的荷包,平摊在众人眼前。
“你幼时叫宋小怜,取怜爱之意,后来你爹染上赌瘾,觉得怜字寓意不好,颇有可怜的味道,遂给你改为莲花的莲,只是你喜欢原来的字,贴身用物除了绣上象征美好的莲花外,还总会在花尖儿绣个极小的怜字。”
陈宝依言将荷包抢过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会,又指着宋小怜袖角半露在外的帕子道:“拿来。”
宋小莲眼神躲闪,挪着屁股往后退。
但她哪里争得过陈宝,三两下的动作,帕子很快易主,陈宝拿着两样东西对比了下,脸色隐隐发白,沉默着将东西送到秦昭手中。
秦昭和刺史一看,果如冯夷所言。
“这荷包……”
“是我从宋章淹死的湖边捡到的。”
冯夷对此毫不避讳,“我在湖边遇到了这位宋姑娘,她着急忙慌的好像在找东西,一见到我,远远就跑开了。后来我捡到荷包,在宋章下葬时想顺势还给她,谁知她矢口否认,没过多久,我就意外发现了这上面的秘密,生了疑心。”
“我推断宋章被害当晚,她必然就在现场。”
“旁观了一切。”
宋小莲听着他的话瘦小的身子抖得厉害,茫然四顾,不知所措,桑桐微微倾身,轻道:“你不用怕,实话实说就好。你,当真看到了?”
针扎般的注视中,宋小莲强忍眼泪,点了下头。
“是。”
她声若蚊蝇,细小的不仔细听都怕散掉。
但落在场中众人的耳边却如惊雷般震动,短暂的死寂后,堂中哗然一片,陈宝不死心的逼近她,疾声道:“你,你当真看清楚了,是尤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