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市河道的流水声稀里哗啦,门庭外有着小儿啼哭,有着摊贩叫卖,有着一群胡子花白的老头儿大清早汇聚在街边老树下,搬几块砖石,带一副竹凳,图个清闲,搓起了竹木雕刻的麻将。
手上握着大白馒头,里面夹着自家腌制的酱菜和熏肉。
街边也有一些闲散摊贩,端着个大碗,哧溜着酸辣面皮。
偶尔会伸出手,在这群老头子的黑白棋盘,麻将牌桌上大.大咧咧的指点江山。
长安城里,这是个很偏僻的地方。
偏僻到只有一座座小巷子贯通在一起,住着一些半百的老年人。街道上也不如东西二市热闹繁华,都是一些小门小户的生意,买卖一些自家的私活和吃食,想要买寻常日用和稀罕物就得徒步走上一段,到附近的坊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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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腾腾的白面馒头散发出来的稻香味,混合着酸辣面皮浓郁的麻椒油拥拥堵堵在小巷子口。老树下的几桌子棋局和麻将玩的正是兴头。
大清早过来打牌的都是老年人,住在家里享了清福。
趁着日头还早,老树荫下杀他个几局。
等到日头渐高,家里的老婆子就得拎着菜篮子跑来这里喊他们回家帮忙准备响午的饭食。清早图个自在是老年人的特权,谁家的年轻男人要是跑来这里杀几局,不是闲散汉子,就是家里有些纯粮的土财主,坐吃家财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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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坐吃山空的败家子也不至于和他们这些老骨头杀牌。有这个闲散银钱的都往长安的赌街跑,隔壁就是最大的风月场子。若是赶上谁家赢了大笔银子,兴头一起,直接包下一座酒楼宴请众人喝花酒去。
年轻汉子们最多趁着摊位空闲的时候,凑过来瞟两眼。
住在这里的年轻汉子都得养家,一家几张嘴等着吃饭。
有生意的开门迎客,或者是挑起小摊子赶往东西坊市图个早。没有生意的一大早去码头,或者商队里做个脚力,一天下来也能让家里的汤锅多上一些油腥,下工得了散钱,说不定还能给家中小儿带一串冰糖葫芦,或者油纸包两三块糖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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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汉子们都不来这里玩乐,老树荫下除了一些半百的老头,只有一副年轻面孔显得格外不协调。小河道边和一桌老人熟练地搓着竹骨麻将。
混迹在一群老人身边的这个年轻人,一看就是这里的老客。
他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色袍子,外面披着一件烟青色的大褂。
面容不算年轻人,像是青年汉子和中年男人间岁月交错留下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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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年轻人那般俊朗,乍一看却像一名温儒雅
的教先生。
他的身上有着淡淡的烟草味儿,病态的白色皮肤似乎常年不见阳光,这个男人有着一头灰白的长发,不看这张脸,倒和这群老树荫下的老人格外融洽。
眼角有着淡淡的黑色眼圈,一杆细长的老铜烟枪在手上冒着火星和清淡的烟雾。
歪着头轻轻地吸一口老烟草,呼出一缕清烟。
像是得了绝症一般的男人眉头紧皱,他不停的盘玩着手上的竹骨麻将,竹木雕刻的麻将牌被他盘得油光蹭亮,可惜还没有等他摸牌,牌桌上就响起一道老气洪钟的叫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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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一色,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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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里哗啦,随着麻将桌上一行竹骨麻将被推倒,男人对面一个穿着布衣夹袄的大胡子老人显得格外兴奋。
胡了一手好牌,这老头眉毛都高扬了几分。
得意的伸出手来。
牌桌旁的另外两个老人有些可惜的扔出两三个大钱,半抽着烟草的男人也是浅浅一笑,他随手从袖袍里掏出一串大钱,摸了五六放到牌桌上推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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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老爷子今天真是好手气啊,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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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笑着开口赞了一句,略显沙哑的声音没有说几句话就猛地咳嗽了几声。赢了钱的杨老爷子瞧着他这副模样,倒是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