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邕作为汉末最负盛名的大儒,在这个乱世也是命途多舛,可能更没想到最终会死在名士手中。
曾今因为得罪宦官有一段时间避难江南十余年,正是在这段时间里收了顾雍为弟子,后来被董卓强召入朝,三日内历任御史、尚、侍中,当时有遍历三台的说法。
最终官拜左中郎将,封高阳乡侯,人称“蔡中郎”,董卓被诛杀后,蔡邕因为其感叹,被王允下狱,愤懑而死。
而在此之前,蔡邕最疼爱的次女蔡琰蔡姬,也被匈奴人掳走,生死不明,直到后来曹操统一北方,才将她赎回来。
但蔡邕无法知道,肯定是心中一大牵挂,这位一生漂泊的大儒,在狱中最后的时光,想必也是极为不甘心的吧!
蔡氏父女的悲惨经历,甚至可以写成一部巨著,姬归汉也算是一个聊作慰藉的结局。
这个感慨之间,听到门口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孙将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孙策转过身,便见一位须发灰白的老者快步而来,面目清癯,手持一根竹杖,精神矍铄,想必就是乔玄。
孙策出门迎上去,抱拳道:“是我等冒昧造访,打扰了。”
乔玄摆摆手,吩
咐道:“峭儿,掌灯……咦?”
回头却不见乔峭跟来,摇头叹道:“这孩子才来庄上,或许有些怕生,将军请进!”
乔玄带着孙策等人进屋,命刚才那个庄丁赶快掌灯备酒,说实话他也摸不准孙策此来的目的。
如今的孙策,在江东如日中天,对世家豪族极力打压,杀了好几个名士,又将自己的两个女儿抢走,虽然派人打听过,对二女倒还不错,但老人心中牵挂,怨言自然是不少的。
但好处却是这两人是当今江东年轻才俊,前途不可限量,二女能够成为他们的家室,那也是莫大的荣幸,虽说过程有些不合规矩,但周围人和官府对他十分礼敬,足见毕竟还是有作用的。
坐定之后,孙策先赔礼道:“在下先前鲁莽,见二乔貌美,忍不住将其带回江东,此次来府上,一是为赔罪,二是为求婚。”
“哦?”乔玄想不到孙策这么直接,心中顿时踏实下来,叹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将军乃当今英雄,二女被将军看中,也是她们的福分。”
孙策见乔玄没有怪怨的意思,也是长出一口气,看来他还是低估了这个时期诸侯的威力,毕竟孙策是一方军阀,生杀予夺
。
孙策正色道:“我此番亲自登门赔罪,就是要决定痛改前非,先生若有不满之处,尽管提出来,我可以对天立誓,真心赔罪。”
“将军万万使不得!”乔玄赶紧拉住准备起身行礼的孙策,叹道:“实不相瞒,二女当初被将军带走,反倒是她们的幸事,若非如此,再被陈兰那个狗贼抢到山里去了。”
孙策吃了一惊:“竟有此事?”
乔玄叹道:“刘勋出兵上缭之后,陈兰就有意偷袭皖城,此人听老朽二女貌美,专程为抢人而来,老朽当时不在庄上,正是出去求救了。”
“原来如此,若是天下太平,岂能叫贼人如此猖獗?”孙策微微点头。
他当然不能说出刘勋是被孙策用计骗走,就是为了夺取庐江,江东兵早就准备多时,怎么会让陈兰这些贼人钻了空子。
乔玄叹道:“常言道:红颜祸水!老朽二女长成之后,才貌双全,远近闻名,老朽深以为傲,也为此烦恼不已,登门求亲者不计其数,搅扰清闲不说,还被贼人、官员惦记,更是应接不暇,反倒是将军之举,少了许多麻烦。”
乔玄这番话虽然是事实,但也有为孙策开脱之意,乱世之中,很多人迫于形
势,只能选择认命,能活着就不错了,更何况还是被孙策看中,从另一方面来讲,确实是二乔的幸运。
这一次来乔家,双方一个心虚,一个心惊,可真是麻杆打狼,两头害怕!
现在双方心照不宣,各自放下芥蒂,说话也就亲热了许多。
此时管家已经端上酒水,孙策举杯言道:“多蒙先生见谅,吾经此大难之后,颇多感悟,此番来是为大乔求亲,也代公瑾问聘,公瑾之妻早丧三年,有意再娶小乔为妻,先生意下如何?”
“此莫非天意也?”乔玄闻言满脸喜色,慨然道:“当年伯喈兄在这竹堂闲住,曾教导小女琴技,言小乔聪慧不下于其女蔡琰,故而收为义女。小乔也曾言非知音不嫁,此番遇到公瑾,实乃天作之合!”
孙策也点头笑道:“公瑾精通音律,江东有‘曲有误,周郎顾’之谣,此二人可谓珠联璧合。”
“好好,如此真是再好不过了,”乔玄高兴得直搓手,叹道:“能够明媒正娶,那老婆子也不必整日抹泪忧心了。”
孙策也明白汉代人对名声和名分看得极为重要,二乔虽然分别被孙策和周瑜带走,大家表面上不敢得罪乔玄,背地里肯定没少讨
论嘲笑。
但没有下聘迎娶,终究不过是个小妾,身份卑贱,乔家也会被人看不起,但正式娶亲可就完全不同了,乔玄成了这两人的老丈人,身份扶摇直上。
当下言道:“我当亲自拜访老夫人,向她老人家赔罪。”
乔玄长出一口气,笑道:“这倒也不必急于一时,天色已晚,她到了晚上不能视物,还是等明日再见吧!”
孙策也不勉强,又问道:“方才在村口见到乔峭,自称是府上公子,我只听说先生有二女,并无子嗣,莫非传言有误?”
“非也!”乔玄摇头道:“此子乃吾故友之后,正是先前老朽去求助之人,未料求助不成,故友因病去世,将其托付于我,拜为义父,故而才来庄上不久。”
孙策这才明白原来是个义子,笑道:“小小年纪,英武非凡,将来必成大器。”
乔玄却叹道:“只因老来得子,对其宠溺过度,以至于顽劣成性,整日喜欢舞刀弄槍,就怕迟早要惹出祸事来。”
孙策笑道:“好武是好事,先生不必忧心,乱世之中正好建功立业,他若愿意,可随我左右。”
“真的吗?”乔玄还未答话,便见乔峭从门外冲了进来,一脸崇拜地看着孙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