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百姓家奔走相告,他们割掉了脑后的辫子,提着祭品走向族人的坟头。这二十年死了太多的人,能留下后代祭祀都是祖辈积了无量的阴德。
一列挂着鲜亮旗帜的大船慢腾腾在运河中行驶。
大明的两位尚马士英与柳随风就坐在里面。两个年长的老大人经不起折腾,户部尚宗茂早在轻骑的护送下,沿着运河的官道昼夜不停往北京驰骋。
几千里的路程,骑马比乘舟快不了几天,但要幸苦许多。
马士英靠在船舱的窗栏上,享受着夏日的凉风。沉默了许久后,他有些不忿的说:“也不知宗尚为什么这么急,王爷收复北京是大喜事,偏偏他那么急。”
“王爷同时召见我们三人啊,他这么做……,哎!”他似乎有无尽的委屈。
柳随风淡淡的笑着,马士英与宗茂的矛盾已经公开了。现在没有太监,当然也就不存在什么阉党了,东林党和阉党合一找打了新的敌人。
所谓的阉党,不过是皇帝的家奴,那不就是宗茂现在扮演的身份吗?
在马尚期待的目光中,他悠悠的说:“宗尚说他不喜欢坐船的!”
马士英翘起胡子,道:“运河的船又不是海船,没有大风浪颠簸,难道不比骑马舒服!他这么急于去表功,难道这北伐的功劳他还能比得上大人吗?他只是户部尚,大人才是兵部尚!”
柳随风摇晃的蒲扇,不急不躁:“要说功劳,宗尚还真是比我大。大军这一路北上势如破竹,但也耗费钱粮无数,尤其是我大明军队多用火器,没有银子,鸟铳和烧火棍差不了多少,我是花银子的,宗大人是挣银子的啊。”
一路上,无论马士英怎么撩拨,柳随风就是不上套。
多年来,大明稍有头脑的皇帝都知道要压制东林党,摄政王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没头脑的人。柳随风身为晋人,即使不与宗茂同党,也可以保持超然的地位,没必要与并不是真正喜欢他的士子们纠缠在一起。
不过,宗茂如此着急北上,他心里同样不舒服。
“宗大人啊宗大人,你这么做确实有些着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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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骑追着轻飘飘的南风飞驰。
“驾,驾!”
锦衣骑士抖动缰绳,即使骑术娴熟的蒙古人也不过如此,在江南十年,宗茂还没疏忽他的骑术。
一个土默特的汉人奴隶,到现在成为跺跺脚也会大明朝堂抖三抖的人,他还没有满足。他要成为大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机会就在眼前。
渴了就喝一口浑浊的运河水,饿了就在啃一口干饼子。他估计自己能比那两位乘舟的尚大人快上三天。
前面就是保定城,官道上一列慢悠悠的骑兵拦住道路。
“闪开!”宗茂正待喝骂,他看见打头一面“萧”字旗帜。
他叫住一个身穿千总号服的人问:“你们是萧之言的下属吗?”
那千总见宗茂身穿紫色官袍,连忙施礼道:“正是!”
“萧之言在哪?”
千总答道:“萧大人昨日已经入京!”
“原来如此,大明军中的将领就聚齐了,再也没有比这更合适的时机了!”宗茂恨不得插翅飞到北京。他知道大军在北京聚集不了多久,过上十日不到,各位将军和总兵就要被派往分守地方。
一日后,轻骑到达北京城外,宗茂看见元启洲的战旗出城来。
他催马上前打招呼:“元总兵,你要去哪里?”
看着狂奔而来的一百轻骑,元启洲看了半天才分辨出来人是宗茂。他迎上去,下马施礼道:“宗尚,鞑子逃走了,王爷命我去驻守山海关。”
宗茂迟疑片刻,问:“军中诸将都在城内吗?”
“正是,逢将军追击阿济格一路到山海关,昨日奉命回来,大人命我去接替他!”
宗茂略略点头,在马背上拱手:“那元总兵就去吧,我正要去拜见王爷!”
两人就此别过,他催马往前四五里路,看见了雄伟壮丽的北京城门。
京城修的再坚固,每当王朝末路时,也起不了半点作用。明初徐达率大军北伐,元顺帝不战而逃,后来李自成入京,太监和官争相献城,今日摄政王北伐,清帝也没胆子坚守。
宗茂心头所感,在城门前勒住战马观望片刻,嗟叹一声,进入城内。
明军收复北京城比当年李自成入京的军纪好多了,除了强令城中百姓全部剪掉辫子外,没有任何惊扰百姓的号令。被满清抛弃了的汉人官员被赶出府邸捕入天牢,还没有确定罪名。
宗茂找到负责城防的阎应元,稍一打听,才知道翟哲没有住入皇宫,而是在原和硕简亲王府设立的行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