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多佛下船换乘火车,来到伦敦的维多利亚车站,出站之后,三人就此分别。
老布拉格回了他的单位,英国皇家研究所的戴维·法拉第实验室。
而卢瑟福则像他昨晚在横渡海峡的轮船上向陈慕武说的那样,带着后者亲自来到《自然》周刊编辑部。
他让陈慕武把他在轮船上连夜写出来的那篇还有余温的论,直接投递给了《自然》的主编理查德·格里高利爵士。
“论收到了一篇又一篇,今天总算是见到了真人,卢瑟福爵士,您真是收了一位好学生!”
格里高利的马屁技术真的炉火纯青,短短的一句话里,他一拍就是两个。
毕竟在他接任杂志主编之前,卢瑟福就凭借一己之力带火了他们这本期刊。
现在的卢瑟福虽然退居幕后,走上了领导岗位,但他手下的卡迪许实验室仍然人才济济,每年产出的论数数不胜数。
他们《自然》编辑部一定不能怠慢了这位大腿,更不能像那个倒霉的《哲学杂志》,惹了不该惹的爱丁顿,以及爱丁顿背后那个好像更不该惹的陈慕武。
就像格里高利说的那样,陈慕武自己也已经算不清,这本在后世赫赫有名的杂志上,到现在刊登过多少篇他写的论。
但陈慕武却知道,他并不是第一个在《自然》上发表论的中囯人。
早在四十多年前的1881年,徐寿就只凭着简单的实验手段,和原始的实验器具,在《自然》上发表了一篇声学论。
这位徐寿也是个大佬,他研制出了中囯第一台蒸汽机,第一艘蒸汽轮船和蒸汽军舰,还曾经翻译过物理化学等学科的不少著作。
元素周期表上很多个元素的中名称,都是出自他手。
但只是因为徐寿没有科举功名,他就一直被满清朝廷所边缘化,只能进入到曾国藩、李鸿章这种大官的幕府之中,当一个出谋划策的小小幕僚。
卢瑟福没和格里高利礼尚往来的客气,而是开门见山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理查德,最新一期的《自然》杂志还没印刷吧?”
“爵士,我们刚刚排好版,打算下午之前送到印刷厂那边。”
“那太棒了,这有一篇篇幅不算太长的短论,希望你能加个塞,让它登上这期的《自然》上。你放心,这篇论在刚刚结束的索尔维会议上当众宣读过,质量绝对有保证。”
“好的,爵士,我们一定照办,今天下午我就让他们增加几页排版,晚上再给印刷厂送过去。”格里高利回答得可谓是毕恭毕敬。
……
回到剑桥之后,历经了两天一夜劳顿旅途的卢瑟福顾不上休息,直接来到卡迪许实验室,让卡皮察放下手头的一切工作,配合陈慕武做这个基态氢原子的施特恩-格拉赫实验。
“陈,这才几天不见,你又给鳄鱼下什么迷魂汤药了?怎么就去了一趟比利时,他就开始关心起伱的实验来?”
交待完事情的卢瑟福走后,卡皮察不理解主任为何对陈慕武提出来的实验如此上心,所以他才一脸不解地问道。
“倒也没有,主任一直都很喜欢我而已,只不过你一直都装作看不见罢了。
“哦对了,彼得,一说起比利时,我这次在索尔维会议上见到了你在苏连的老师,约飞教授。
“他得知在卡迪许实验室里,你和我同组之后,约飞教授对我表示了深深的同情。
“他说你每天总是喋喋不休,嘴一旦张开就很难再闭起来,为了耳根清净,所以这才不得不把你送出国。”
陈慕武之所以开玩笑般地转移了话题,是因为他也没办法给出回答。
这倒不是他得便宜卖乖,而是他确实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从发表论,到安排实验,陈慕武同样也不明白,为什么卢瑟福会这么着急。
自己已经在索尔维会议上,在那么多的物理学家的见证下,宣讲了那篇论的主体。
难不成老师还怕会有铤而走险的学术小偷,不顾身败名裂的下场,把不确定原理写成论提前发表吗?
其实,卢瑟福是想要让陈慕武再迅速取得一项物理学成就,并借此为他造造势,希望能让瑞典的那批诺奖评委会成员,把目光重点放在自己的这位学生身上。
听了陈慕武的玩笑话,卡皮察也没有再深究下去这个问题的原因。
因为他也知道,陈慕武到卡迪许实验室之后,并没做过几个实验。
但他参与的每一个实验,都在物理学的发展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现在既然已经抱上了中囯天才的大腿,只需要跟着他的安排,指哪儿打哪儿就完事了。
布莱克特靠着大腿出了国,自己也不能郁郁久居于人下。
陈慕武要做的这个实验的难点不在磁场,而在氢原子。
在原版施-格实验中,他们用的银是金属,所以是一种单原子分子。
只需要对银蒸汽施加上高温,就能让分子热运动剧烈的单个银原子从银蒸汽中逃逸出来,经过狭缝准直之后形成银原子束。
但氢在自然界中,却是以双原子分子的形式普遍存在着,两个原子之间由共价键连接。
想要让氢分子中的共价键断裂,就需要更高的温度才行。
而且氢和银比起来,不但无色无味,它也不能像银原子那样,能够附着沉积在玻璃盘表面上。
如何检验基态氢原子在经过磁场之后,到底会分裂成什么样子,比起如何产生氢原子来,更是一个大问题。
所以这个实验和原版中的实验相比,无论是从原子的发射还是收集,都变得困难了许多。
不过万幸,卡迪许实验室里不光有物理学家,也有很多个化学家。
术业有专攻,在陈慕武和卡皮察在实验室里一番广撒英雄帖般地求助之后,终于有人给他们送来了一条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