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流钰醒来之时天色已经不早了,他这几日正是需要长足睡眠的时候,虽然心中明白步惊云已经与天下会是敌非友,但十多年来相处导致的熟悉感和安全感已经让身体不会警惕和防备对方,更何况步惊云的确不会对他做什么。
“流钰。”步惊云忽然走过来蹲下|身来探了探流钰的额头,皱眉道,“你着凉了。”
仔细看去,流钰的脸上的确有着两道不正常的晕红,呼吸比平时也更为沉重些,想来还是昨晚睡在挡不住风的砖瓦房中被吹病了,即使步惊云特地往他身上盖了两件披风,加高了火堆。
记起前几年流钰高烧不醒的事,步惊云眉头皱得更紧了,伸手抱起流钰就往马旁走去,准备把他带到附近的镇上找个大夫。
虽然体温升高不少,但流钰的双眸并未迷蒙,反而比平时更为清亮,灼灼看着步惊云的面庞,忽然开口道:“云师兄为什么要把我带走?”
“你不该留在天下会和雄霸身边。”步惊云依旧是昨晚那句话,声调都没有变化。
“即使再远,我也会回去,回到师父那里。”流钰安静任步惊云抱着自己,陈述道,“若要报仇,待在我身边只会浪费时间。”
至于步惊云带走自己可能是为了威胁雄霸这点,流钰是从没有想过的,毕竟步惊云性格如此,他要的从来就是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血刃仇人,就连他人假手都不允许,当然更不会做出用流钰来威胁雄霸的事。
闻言步惊云脚步终于停住,低头看向流钰,道:“我不想与你为敌。”
除去不愿与流钰为敌这个原因,另一个则是由于步惊云所认定的雄霸与流钰的关系了,无论是作为师兄兄长还是朋友,他都不希望看到流钰成为雄霸的禁|脔。
“我也不想和云师兄为敌。”到了如今流钰还是如此称呼他,轻声道,“放我下来。”
然而步惊云似并未听到他这句话,直接将流钰放上了马,又点上了他的穴道,这些行为不由让流钰想起原本的他对孔慈所为。
步惊云其实是个颇为自大的人,他对在意的人非常好,用情极深这点是不错。但他的好却是很少经过对方同意的,一切都是他自认为的最好的做法。剧情里便是这样,他认为自己可以保护好孔慈,几乎是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便强要了她,并许诺一生。而孔慈生性太过温柔,不懂反抗,也不敢说出自己真正爱的人是聂风,于是最后被雄霸设计嫁给了秦霜,惨死在那场堪称闹剧的婚礼中,成了步惊云复仇的引火索。
现在的情况又是如此,步惊云认为带流钰离开天下会和雄霸对他是最好的,所以没有在意流钰的反对便将他带了出来。
这种默默关心不求回报的做法纵然使人感动,但有时却也会令人无奈。
得到这样的回应,躺在步惊云怀中的流钰微垂下了眼眸,随后步惊云就感到大脑针扎般的疼痛,一夜未睡好的困意与乏意齐齐涌了上来,他眨了眨眼睛,看了一眼流钰,最终还是抵不住这股强硬的力量,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被步惊云压在了身下,流钰费了一番功夫才得以出来。虽是对步惊云这样武功不凡的人强制使用了能力,但他脸色一点不见苍白,反而愈发红了,红得不正常。
不过流钰大脑很是清醒,他知道自己应该找个药堂抓了药再在某个地方好好休息一番,奈何脚步却有些虚浮无力。
只因流钰平时着实不太注重身体的锻炼,是以他底子虽然没有雄霸他们想的那样弱,但还是比不上一般的同龄少年,突然的一场高烧几乎就使他寸步难行。
步惊云的安危流钰并不担忧,毕竟这里荒无人烟,最多一个时辰他便会醒来,流钰该考虑的是如何在这一个时辰内离开这里不被他再次寻到。
眼神闪烁了几下,流钰微微抬头,发现已经看不到朝阳了,他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一片树林之中。
笔挺着身体,流钰努力不让自己摇晃,慢慢朝前走去,又走了几步,身后忽然响起一个陌生的男子叫声。
“这位小兄……”来人声音在看到流钰转过去的面容时突然止住,转口轻声道,“这位小姑娘,你怎么会一大早孤身来到此处?”
然而流钰似乎根本没有停到他的问话,在动作顿了顿之后,就令人猝不及防地闭眼倒了过去,脑中最后想到的却是之前雄霸在他耳边的低语。
【钰儿,永远不要离开,无论发生何事,都只能待在爹的身边。】
“哎?”男子一急,忙跑了过来扶起流钰,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顿时焦急起来,思索再三还是将流钰打横抱起奔回了自己住处。
男子速度颇快地将流钰带到了附近镇上,随后进了一家酒楼的后院,将流钰放在了客房的床上。
另一位衣着简朴但浑身气质飘逸的中年男子闻声而来,看了眼流钰道:“晨儿,这少年是……?”
“师父。”男子叫道,“我是在附近的小树林里看到她的,而且…这是个姑娘家。”
“哦?”中年男子有些诧异,又仔细端详了几眼流钰,忽而笑出声来,摸着有点短的黑须道,“晨儿,这分明是个少年,不要以貌取人,为师早与你说过,凡事还得再细心些才是。”
若流钰此时清醒,看到了外面酒楼的名称——中华楼,再看到面前的中年男子及他对徒弟的称呼,定能想起这就是假死隐居武林多年的无名和他的徒弟剑晨。
剑晨听得师父这番话不由吃了一惊,之前他碍于认为流钰是个女子便没再仔细打量,现在再细细看去,果然发现这不过是个未及弱冠的小少年,虽然面目的确姣好如女子,但周身的气势和眉眼间的一丝英气却并不是女子能拥有的。
“看其衣着,并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无名思索道,“也许是附近哪个富贵大户的小公子,为他请个大夫来看看,待醒了后再问清楚吧。”
“是,师父。”
剑晨心中犹疑一定,他倒不觉得这少年是普通富贵人家的公子,只因少年在听到他叫声时露出的冷冽杀气是确确实实让他感受到了的,不过他为他探过脉象,知道对方没有半点内力,这才觉得奇怪。
不管如何,流钰的安身之处是暂时有了着落,但另外一边,雄霸的怒火却是遍了整个天下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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