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藩冷冷地放下了手中的大弓,看着二十多步外,这个身体上的钢板已经在开始碎裂的铁甲机关人,仿佛是在看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将死之人,胡同知的声音兴奋地在他身后响起:“父帅,成功了,成功了啊,它,它不动了,它裂开了!”
突然,这个铁甲机关人本来已经黯淡的眼中绿芒,一阵猛的闪耀,顿时又变得一片晶莹,而随着它的这眼中凶光大盛,刚才已经停下的身体,又开始了行动,光秃秃的钢铁左腿,向前猛地一迈。
这一下,连胡藩也不免为之色变,刚才放下的手中大弓,又重新地举起,迅速地拉上了一枝新箭,甚至这回他都来不及再去取水囊挂在箭上,直接就瞄准了远处的这个铁甲机关人,引箭欲发。
但是当弓弦拉到他的脸上,绷紧胡藩右脸颊的一瞬间,他的动作,连同脸上的表情,同时地凝固住了,缓缓地,他再次放下了手中的弓箭,因为,他看得真切,这个铁甲机关人,向前重重地迈出了一步,可是,身子向前进了,腿却留在了原地,随着一声“吱呀”的断裂之声,那条本来已经裂纹无数的钢铁右腿,就这样留在了原地。
“呯”地一声,这个断了条腿的铁甲机关人,再也保持不了平衡,直接就摔到了地上,与此同时,它的整个身体,也现出了越来越多的细纹,不止是腿部,就连手部,背部的钢条,也开始随着这一摔,而变得四分五裂,断成一截一截。
这个铁甲机关人似乎仍然不甘心,还在尽力地往前探着身体,这会儿的它,已经开始了爬行,但每爬一下,身上都会散落掉一堆的部件,碎裂的钢条,断掉的连轴与齿轮,几乎是一片片地落下,只三四步间,它已经从一个完整态的机关人,变成了一大堆零件,最后,随着那流星锤大小的脑袋,也从背上的钢条滚落,眼中的绿芒,终于渐渐地黯淡下去,再也发不出一点光芒了。
“叭嗒”一声,在这个铁甲机关人胸口的那个铁匣子,也碎裂了开来,一部吐着黑烟,还在微微晃动着的机关盒,在打开的匣子口那里,轻轻地晃动着,仿佛是人还在跳动着的心脏,黑色妖水,从这个机关盒的几个孔道之中,缓缓地流出,流得满地都是。
胡藩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沉声道:“点火!”
他这下重重地拉开了弓,身边的胡同知连忙从身后抄起了一枚烧着的火把,放到胡藩的箭头之前,顿时,他的这杆长杆狼牙箭,箭头就腾起了烈焰。
胡藩的眼中杀机一现,厉声道:“去死吧,怪物!”随着这一声,他的手指猛地一松,弓弦迅速地从他的脸上弹开,几根断须肉眼可见地在空中飞舞,而这枚火箭,带着强烈的灼热,划破长空,直奔着这个流着黑色妖水的机关盒而去。
“轰”地一声,这个机关盒猛地腾起了冲天的火光,伴随着强烈的爆炸之声,二十多步外的地面上,顿时成了方圆十步都在烧的一片火墙,时不时有在地上的那些碎铁片和零件,飞上了空中,再重重落下,而这下,所有人终于确信,这个该死的铁甲怪物,终于完蛋了。
胡同知兴奋地大叫道:“父帅,我们成功了,这个怪物…………”
他的话刚到嘴边,就舌头打结不动了,因为,他看到,后方五十多步外的火海之中,缓缓地走出了十余个象刚才那样,身上皮肉给烧得脱落,却是露出内部的发红钢铁骨架,如同行走的熔岩一样,向着本方步步逼近的铁甲机关怪物。
胡藩咬了咬牙,转头对着后面的军士们沉声道:“准备迎战,水囊备好。后面的弓手继续射击头顶的孔明灯,不要停!”
突然,空中又是一阵凌空厉啸之声,伴随着沉闷的号角,转眼间,又是四十多个孔明灯,那鼓鼓囊囊的气囊下,烧着的火把瞬间熄灭,而气囊也随之迅速地萎缩,本来正射向它们的火箭和弩枪,都纷纷地落了空,而这些吊篮,则迅速地落下,如同一个个炸弹一般,就砸在了胡藩等人面前,不到十五步的地方。
胡藩的脸色一变,倒退着就往后跃去,一边跃,一边大叫道:“退后,快退后,不要慌乱!”
他身后的弓箭手们也跟他一样,一边箭指前方,一边迅速地向后倒退,几人一组的箭手也互相掩护,一两人举箭向前,其他人则迅速地后奔,只一分钟不到的功夫,这第一线的四五百名弓箭手,就向后退出了二十步之多,却仍然是保持着一道整齐的横列。
胡藩撤到了离这些孔明灯大概四十步左右的地方,仍然是在军阵之前,他的眉头紧锁,双目炯炯,直视着前方的那些吊篮。
吊篮之中,缓缓地走出一个个人形的怪物,身上流着黑色的腐汁,散发着恶臭,绝不是刚才那种火焰烧过皮肉时的焦糊味,而是长生怪物身上的尸臭味道,它们的嘴里含混不清地发出荷荷之声,伸着手,露出黑色的,恶心而尖锐的指甲,形如僵尸,向着胡藩等人就走了过来。
而另外有二十多个长生怪物,则是转了个向,向着背后的萧子良等人步步而行,萧子良的吼声,隔着还在烧着的火场远远传来:“渔网,准备套牢这些怪物,然后火烧它们,不要慌!”
从长生怪物们的身边,那十余个烧掉了外皮,一片通红的铁甲机关人,也步步而前,两种怪物,混到了一起,向着胡藩的阵线逼来。
胡藩抹了抹脸上的汗水,沉声道:“兄弟们,听我号令,水箭对付铁甲机关人,火箭招呼长生怪物,且战且退,后面的弓箭手,继续攻击天上的孔明灯,切不可…………”
他的话音未落,天空中却传来一阵冷笑声:“胡藩,陪我的孩儿们慢慢玩吧,我没空招呼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