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都知道,现在检查血吸虫病是最要紧的事,瞧着荣大姑的表情不善。
“荣家大姑,你要是去过鱼塘,就让小安大夫给你检查检查,要是没去过,你先往后站站,大伙儿等着检查呢。”
“老大媳妇,快给你婆婆带回去,别在这儿耽误事儿。”
老大媳妇不想挨住她,道:“我婆婆可能是染上那个虫了,要不给她查查吧。”
荣大姑顿时跳脚:“我没虫,我是被尤安安下毒的!”
村长沉下脸:“老大媳妇,你婆婆去过鱼塘?”
“没有,她这几天都没出门。”
村长来气:“那查什么,哪儿有那么多药浪费,你先把她带回去,紧着去过鱼塘的人先检查。”
尤安安也是这个意思:“有症状的,或是去过鱼塘的,登记完领试剂检查,没有登记的人不用慌,现在试剂不够,明天我向市里申请,等试剂和药送来,会挨家挨户排查,一个都不会漏掉。”
大伙儿这才放心。
荣大姑还想争辩,被老大媳妇拉着往外走。
老大媳妇一接近荣大姑,屏住呼吸,拿衣袖垫住手,唯恐挨到荣大姑被传染。
瞧见她嫌弃的样子,荣大姑气不打一处来。
但她觉得自己可能要不行了,没功夫跟这个毒妇计较。
夜幕落下。
远处是灰茫茫的海岸线,面前小山上树影瞳瞳,被火烧过的树林在夜色下嶙峋诡谲,像有一道未知的力量将他们扭曲成这样的形状。
那山上埋着几十年来为建设海岛牺牲的烈士,埋着数百年来死于疾病和困苦的魂灵。
大榕树下的电灯亮了,暖黄的光晕显出几分人气。
经过统计,这一个月去过鱼塘的村民一共有五个。
一个是看守人蒋大有,一个是食堂的杨厨娘,还有送饲料的王老四,还有两个是因为自家田地在鱼塘旁边,种完地去鱼塘洗手的王媳妇,还有一个王媳妇的公公老王头。
老王头竟然去废弃的鱼塘里挖螺蛳。
那两处废弃鱼塘是封闭的,里面都是积存多年的雨水。
尤安安今天在里面见到钉螺。
钉螺是淡水生物,会在沟渠洼地水沟里生存。
而那东西,也是血吸虫的唯一宿主。
如果没有它,血吸虫没有办法发展成尾蚴,进而感染人体。
老王头听到尤安安说那池子里有钉螺,早吓得六神无主。
“幸好啊,幸好还在水桶里泡着,还没顾上吃。”他是鬼迷心窍,想着插秧累得慌,见有螺蛳,抓一点回去给一家子补补。
村长气的脑门青筋突突跳:“老王头,你是经历过早些年那事儿的,你咋一点不长记性!”
岛上四面环海,原没有血吸虫的生长环境,就是因为有渔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带了钉螺上岛,这才让血吸虫在岛上蔓延开。
不用村长骂,老王头早悔的肠子都青了。
他老糊涂了,才会去捞螺蛳。
蒋大有媳妇被灌了两口糖水,这会儿已经醒了,正在抽抽搭搭的抹眼泪:“这可咋办啊,咋会有这要命东西。”
村长被她吵的脑壳疼。
“登记的带着一家人过来检查,剩下的人先不查。”他道,“从明天开始,每家每户出一个壮劳力,清理全村的水源。”
他指出几个地方,林子里存水的洼地,浇灌的排水沟,化粪池。
最重要的是鱼塘。
只靠连队的十几个人清理鱼塘,工作量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