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言这一路虽不知轩辕业和诸国的安排,却也听到各路风言风语传着诸国的情况。东雁楚三国未派一员兵力占领闵罗,而是将手中可调用的兵力,全都派去了笪城。
覆巢之下,焉有完ln?
说这些人君子,不若说他们现实,成日勾心斗角你争我夺,一旦情形有变,倒也能同仇敌忾。
“大姑娘一人坐这儿想什么呢?”推门而入的是个眉目娟秀,圆脸盘,梳着妇人发髻,披着灰色披风的妇人。
这人是她师傅手底下的掌事杜鹃,也是仲赢的妻子,足足大了仲赢五岁。
“没了绿灵子,传信倒是多有不便。”谪言笑着说道。
杜鹃也看到了地下的字迹,笑着道:“谁说不是呢。这瑞雪巫术在精湛,也没绿灵子好使。”
“聊胜于无啊。”谪言笑了笑,指了凳子让杜鹃坐下,问道:“姑姑,情况如何了?”
仲赢杜鹃夫妇盘踞云国多年,这边的情形,他们最是熟悉,因为通信不变,谪言到的前两日才派人通知他们,让他们将云国现今的情形探知一二。
“那乐正涛经年闭关,今春不知何故出关了。萧国那边先前有巫尸犯上了付德城,这乐正涛出关没几日,那边就退了兵,也是奇了。”
付德城乃云国边界,这又是闵罗,又是雁国,又是云国的,这慕容荿的摊子,未免拉得大了些。
“富林昨儿个托人去无极宫查了查,所以然是没查出来,倒是听说那里头风头比先前严了不少,出入兵力有所增加,元燿还调了昆林城的三百名大巫,入了无极宫。还有就是李锦忻人也入了宏佑,但是前
两日跟丢了。”杜鹃接着道。
谪言点点头,没有责怪,只是接着问道:“顾清琬呢?有她的消息吗?”顾清琬轻功好,又是一人上路,脚程会比她快很多。
“有,这人入了宏佑,在我这儿住了一天,昨儿个去朝明巷赁了间院子,瞧着像是准备长住的院子。”杜鹃道。
“有劳姑姑。”谪言闻言,点点头说道:“我这儿没事儿了,你去忙吧。”
“平素你行商走脚,总也不来我这儿,主子说你怕冷,我瞧着也不像,北疆那么冷,你也常去找瑞雪那丫头喝茶,我想着,你该是不喜欢这里的。”杜鹃是林凤凰身边的人,行商多年,为人和画眉一样睿智冷静,观察力也非常强,她的手段便是能干如仲赢碧萝,也未必及得上。
“我跟主子一样,不喜欢你有事儿憋着自个儿不开心,你就算不想跟我说,你也别憋着,这云国经年冰天雪地的,你随便找个冰窟窿,吐吐心中的不开心,心情没准能舒服点儿。”
杜鹃和画眉一样,是看着她长大的,如长辈一样,对她的关怀和爱护不比师傅少半分。只是杜鹃性子豪爽,不似画眉内敛,常常说一些让谪言忍俊不禁的话儿。
“姑姑干过?”谪言心中阴霾一扫而空,扬着笑问道她。
杜鹃将手中的披风解下,露出了裹着里面的大肚子,伸手顶着腰,说道:“是啊,跟仲赢闹不开心,吵不起来又想骂人的时候我就找个冰窟窿狠狠骂一骂。”
仲赢性子温吞,虽比杜鹃年纪小,却处处让着她,谪言想着杜鹃想吵架却只能找冰窟窿骂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
“呵呵……你可真宝。”
“这都怪富林,他要不惹我生气我至于跟个疯子似的对着冰窟窿骂么?
”杜鹃见她冷着的脸终于开了笑颜,于是也笑开道:“不过大姑娘,你干这个的时候,得避着点儿人。”
谪言笑着摇摇头,说道:“我现在就想好好睡一觉儿,冰窟窿以后说,以后说。”
云国位处极北,气候寒冷,一年四季有三季都在冬天,剩下的一季,一半儿并花时,得春暖,一半儿陷隆冬,风刺骨。
正月的天气,很是阴寒,谪言这一觉,却睡得很沉。她醒来时,推窗看到屋外未化的冰雪,和暖融融的阳光时,连日赶路的疲惫,瞬间一扫而空,脑袋也瞬间变得清明了起来。她向杜鹃仲赢打了招呼,准备去顾清琬住的地方看看,没带一人,便出了门。
她在渝林的街市上慢慢踱步,想着江尧擅长“惑面术”,行踪不明,确实不好找。这李锦忻不去萧国炼蛊,藏在宏佑,到底想干什么呢?
她想得有些入神,走路完全是凭感觉避人,待不小心又擦到一个人时,她本能地弯腰低头道歉致意,想着绕过去,却突然感到脖子一凉,抬头一看,数十把刀剑已经架在了脖子上了。
她擦着的那个人,掸了掸并不脏的衣袍,一双如云国高山寒雪冰冷的双眸,与谪言对视上了。
“走路不看路吗?”那人轻轻开口,声音也如高山寒雪般清澈清冽。
谪言见他披风狐氅上绣着的花纹繁复精致,他人生得又极为俊朗,一身贵气隔着老远也能弥散在她的每一个感知内,便知道,这个人身份不俗,看眼神听声音不像是好说话的,便扯了笑,温声道:“实在对不住,我想事情的,便没注意。”
那男子点点头,转过了脸,谪言以为他不计较了,冷不防听见他轻飘飘对旁边的人交代了句:“把眼睛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