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菱看着被碎星辰划破身体后,却以极快速度愈合的洛清淮,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为什么?
洛清淮手持完整的冰裂长剑,周身风云涌动,缓缓抬头,眼中流光溢彩,好似装载着世间的全部色彩,配上他那张完美的脸,竟有种无机质的美。
安菱在看到那抹色彩的一瞬间大惊,分身与本体同时挥剑,刺向洛清淮。
“洛清淮”轻而易举地格挡开安菱的剑招,他勾起一抹邪肆的笑,脸上的表情癫狂而放肆,仿佛突然换了一个人!
“安菱,喜欢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吗?”
“洛清淮”阴恻恻地笑道,只一眼,安菱便认出了这人的身份!
她咬牙切齿,恨道:“扈!你为何要这么做!你已经得到了一切!”
“降临”在洛清淮身上的扈,在尘世间飘荡万年间,有着无数身份与名字,比如帝释天、新月仙人等,但他最广为人知的一个名字,应该就是“大邶国师扈”了。
扈夸张地摇头晃脑,咧开巨大的笑容,不知为何,安菱总觉得扈的情况很怪异,他好像在不停地往外输送着“情绪”。
安菱回想起曾经见过的,扈的另一位“双胞胎”——阿修罗,它正如自我介绍所说,没有一丝情感波动,完全与扈没有一丝相同。
扈好像听到了特别好笑的笑话,他哈哈大笑,笑声中蕴含着巨量的灵力,席卷整座黎阳城,纵使四名仙门弟子拼命阻挡,却依旧有数百人死于扈的笑声之中。
安菱目眦欲裂,恨不得立刻将藏在暗处的扈真身拖出来生啖其肉!
“安菱,你真的好没用,”扈伸出左手,隔空抓住了安菱,看着安菱奋力挣扎的模样,他不禁笑了,半神的降临与洛清淮原身的灵力叠加,让现在的他强大到了一个安菱想都不敢想的程度,“我只要轻轻一捏,就能捏死你。”
痛!浑身都好痛!
安菱耳中听到自己骨头摩擦的声音,嘎吱嘎吱的,好像就快碎掉了一般,她裸露在外的皮肤变得通红,剧痛让血液涌入脑袋,头颅沉甸甸的,眼前不断发黑。
视野突然天旋地转,扈捏着她,强行撑开了她的眼皮,让她看向下方。
“从这个角度看,你能看到什么?”
安菱的身体几近崩溃,鲜血已经从毛孔中溢出,在她的眼里,只看见一群会动的黑点。
“这些,是养育天地的蝼蚁,是用血肉堆砌成登神长阶的朝圣者。”
“人啊,一生到底所为如何?”
“不过是朝为婴胎,暮成黄土的红尘一瞬,每时每刻都有人在死去,每时每刻都有人在新生。”
“他们从来就不会死亡,不像我们,有真正的生死。”
“他们连死亡的资格也没有。”
安菱努力将碎星辰往后捅去,扈却夹住了她的剑刃,细细端详后,他笑道:“真不愧是我的作品,太完美了,至于你,还想要用我做出来的剑杀我?未免有些太过天真了。”
“滚滚红尘永无休止,死者的灵魂被洗去记忆和情感再次复生,再次投入痛苦的轮回中,你觉得这是好事吗?”
“唔!”安菱拼命挣扎着,似乎有话想说,扈便饶有兴致的地松开了些许力道。
“咳咳咳……”安菱咳嗽着,喘过气后,嘶哑道:“那你就要杀了他们,再吞噬他们的灵魂吗?你连他们选择生的机会也要剥夺吗?”
扈摇头笑道:“安菱,你太年轻了,也太幼稚了,你知道吗,这里的每一个人,我都能叫出他们的上一世名字,甚至是上上世,你看那个……”
他随意一抓,便从祭台明觉的防御罩中抓出了石通明。
安菱尖声惊道:“放开他!”
“石通明,上一世你还叫阴桦,曾经是盘踞在淮南府的浮屠教头目,”扈看着石通明逐渐变得惨白的脸色,笑得更开心了,“对,就是话本里经常说的那个,祸害无穷的邪教。”
“一饮一啄自有天定,你猜为何你今生与这些淫神石刻有缘,又为何会因宗教家破人亡?”
“就是因为你以前就是你今生最恨的那种人啊!”
“阴桦,你前生因献祭杀死了一千三百二十人,你又当作何解释?”
石通明在看到扈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时,便已有所感,现在听到了他的话语,更是感触,因自己前生的罪孽深重,落下泪来。
“我……我看见了……”石通明抬起自己的手,前世的记忆如同流水般席卷而来,他以第一视角体验了阴桦的完整一生,也看到了阴桦是如何残害生灵,只为了满足他那扭曲的信仰,这个只杀过鸡的朴实中年男人,竟看到了自己双手沾满了无辜之人的鲜血,前世无数由自己造成的白骨与哀嚎,今生化作仇人向他复仇了。
安菱默然,她知道,让一个凡人知晓自己的前世经历,对扈这位真正的天之骄子、正统神明来说,绝对算不上什么难事,但是,一切真的有这么巧合吗?
“安菱,我知道你不是本界人。”扈笑眯眯道,它一开口,安菱便心头一跳,不知道它又有什么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