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焰长刀逼近的那一刻,慕容子秋的脑中不受控制地想了很多,一生的经历如同跑马灯般在眼前闪过:
小时候他不愿背医,便偷偷从房间溜出去,看家里的护院们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刀剑,不禁看得痴迷,就连先生来到他的身后也没有发现。
再大一点,他便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志向——作为慕容家族的子弟,他不爱治病救人,只想效仿话本里的侠客一样仗剑走江湖,为此,也是挨了长辈不少打,好在母亲看他学剑的意愿实在坚决,便托了些关系,把他送去天下剑道魁首的沧澜剑宗学习,本意是想让小子秋见识一下世间险恶,便不会再吵着闹着要去学什么剑了,但没想到的是,慕容子秋竟然和仙门之耻——沧澜剑宗的契合度这么高,就这样,他便留在了沧澜剑宗,成为了一名富裕些许的普通弟子。
慕容子秋的瞳孔微缩,一直藏在身上的护身法宝剧烈地颤抖着,在他与戴望轩的长刀之间形成了一道能够抵挡安菱全力一击的屏障,戴望轩的攻势被阻隔了一瞬,但他的反应极快,立马抽刀回身,在空中调整身形,从慕容子秋左肋方向上挑,慕容子秋趁着护身法宝替他挡住一击后,连忙从袖中滑出一张最高等级的紫色遁形符咒,名为“偷天换日”,他意念微动,符咒之力瞬间笼罩住他的全身,在戴望轩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已经远遁消失。
“他到底还有多少法宝!”戴望轩绝望地怒吼着,忍无可忍地发狂挥砍着场地之中的树木,这个沧澜剑宗的家伙,本事倒是没多少,就是这一身的法宝符咒,让原本可以手到擒来的他追杀了慕容子秋数个时辰,却依旧没能彻底打败他!
空气扭曲着,一个狼狈的男子从裂开的空间裂隙中滚出。
慕容子秋直接靠在了另一边的场地边缘空气墙上,剧烈地喘着气,虽然他还有不少符咒,但是驱动符咒需要耗费许多灵力,饶是从小被各种珍稀草药泡大,灵力比同龄人强大一倍的他也不免吃力。
他往嘴巴里倒了好几颗用以恢复灵气的最高品质回灵丹,这才缓过气来,“好在我们家世代行医,积累了不少家底,不然,今天真要交代在这里了……”慕容子秋捏着自己的佩剑,心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必须找个办法反击才行。
凭借多年来在剑宗内搞风搞雨的经验,慕容子秋计上心头,很快便想到了一个计划。
……
戴望轩与慕容子秋的战斗场地是一处普通的森林,大小约莫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郁郁葱葱的高大树木密集地分布在整个场地之中。
而慕容子秋主修飞剑,擅长在空旷的地方远距离作战,到了这样茂密的树林中,他引以为傲的飞剑术就会变得束手束脚,甚至还会反过来影响到他与对手之间的安全距离,所以,在刚刚遇上以近身速战为主的戴望轩时,慕容子秋才会如此被动。
戴望轩持刀在树木间快速腾移,不断拉近着与对手之间的距离。
他感受着附在慕容子秋身上的咒印方位,更加确定了慕容子秋的位置,他摇头失笑,心道:“真是个没用的大少爷,以为躲得远就有用吗?身上带着我的咒印,就算逃到天边也没有用。”这是天穹宗秘传——符乩追踪法的其中一种使用方法,即施咒者需提前在对方身上种下咒印,后续便可通过该咒印来追踪此人的位置,除去天穹宗掌握该咒术的弟子亲自帮忙解开咒印外,并无其他消除咒印的方法,若不幸被种下咒印,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杀死施咒者,只要双方有一人死亡,咒术可自解。
他原本以为慕容子秋会像之前一样,遇上他便疯狂逃窜,只有挨打的份,却没想到带着咒印的慕容子秋竟在不断地向他靠近!
戴望轩心头警铃大作,事出反常必有妖,还是小心为上,对手是个富家少爷,鬼知道他身上还带着多少奇奇怪怪的法宝,像他这样只有烂命一条的修士,血肉之躯可不能与无知无觉的消耗品法宝硬碰硬。
他收起附在长刀上的“吞火咒”后,又给自己加上了一层“隐身咒”以及“护心咒”,隐藏在树丛间,放轻呼吸,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依靠遮蔽物慢慢接近前方的慕容子秋。
但非常奇怪的是,咒印的距离告诉他慕容子秋应该就在前面十米左右的位置,前方也没有其他的东西,就连树上也没有,根本没有找到慕容子秋到底藏在了哪里。
戴望轩不敢出手,而是更加隐蔽地躲了起来,他反复告诉自己,一定要沉下气来,绝对不能率先暴露自己的位置,说不定这家伙就是在等着他先出手然后偷袭!
而在几米外的慕容子秋,此刻正依靠着家族塞给他的隐匿法宝——影衣,躲藏在了树干后的阴影里,这件法宝顾名思义,外表是一件极其纤薄的丝状袍子,能够以灵力驱动,然后让藏匿在阴影里的法宝主人隐身,掩盖包括灵力与血气等一切踪迹。而在慕容子秋手里,则捏着一击必杀的法术,只要戴望轩先出现,他就有把握在一招之内解决对手!
“只要他出现,我就能一招解决!”慕容子秋心道。
“我知道那家伙就在前面!到底躲在哪了……我就不信你能藏一辈子!”戴望轩心道。
就这样,两个人谁也不敢首先出手暴露自己的位置,而是互相博弈着藏匿技巧,默默地等待着对手露出破绽。
……
暂且不管正在与空气搏斗的两人,视角先回到安菱这边。
安菱在逼问无果后,一剑穿心,搅烂了那名月华教男弟子的心脏,成功赢下了这场比赛。
她在被传送到另一个场地的空隙间,看向了仰躺在地上的月华教男弟子逐渐僵硬的身体,心里不免产生了一丝悲凉。
看啊,就连与天穹宗沆瀣一气的月华教,都难逃兔死狗烹的命运,他直到死也不愿说出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又是什么原因,才让他到了这时候也不愿说出来?
一切的一切,都已经随着对方的死亡,变成了暂时的谜团。
“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才能逃出去!”安菱的脑子很清醒,她已经意识到天璇元君很不对劲,这么直接地掳掠仙门弟子,让他们进行生死对决的行为,绝对会引起众怒,但她还是这么做了,那就说明,她有比可能面对几大仙门的怒火更重要的事情,而这件事,有很大可能,就藏在他们这群弟子的身上。
安菱痛苦地闭上双眼,她不愿说出那个最有可能的原因,也不愿面对这样的局面,她此刻多么希望自己是个愚钝而平庸的人,那么,她就不用一个人独自忍受清醒的痛苦了。
“本局,沧澜剑宗安菱胜。”
熟悉的水镜突兀地出现在安菱的面前,她看着水镜中熟悉的身影,不禁眉头紧皱。
那竟然是那名在李万剑的屠杀下幸存的万妖谷弟子,千平!
此时,千平浑身是血,抱着自己的大狐狸发呆,在看到水镜里如同噩梦般的长剑碎星辰后,双目睁大,过度的惊恐让他说不出话,只能不停颤抖着。
安菱看到千平身上其实并没有多少伤口,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是别人的,那只大狐狸雪白的毛发上,竟然没有一丝鲜血,对手的血液,全部糊在了主人千平的身上
她挑了一下眉,这个千平,好像并没有他表现出来那么弱小。
看着千平又开始单方面地仇恨起来,安菱一脸无所谓地挽了个剑花,冲千平友好地笑了笑,但成功收获了一个极其惊恐的千平,她无奈地耸了耸肩,默默感受着变幻场地带来的空间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