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多,仙台冰场的管理室里,木村先生正烤着暖气片在手机上看漫才节目。节目并没有想象中的有趣,他张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看了一眼时间,距离羽生选手训练结束还有一阵子,要么还是打个盹吧。
他两脚把鞋一踢,搭在了桌上,放下手机顺手把搭在扶手上的毛毯抖开盖在身上,舒服地靠着椅背闭上眼。
或许是午夜寂静的缘故,没有了电视节目的声音,冰场上冰刀滑过冰面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就连坐在管理室里也听得清楚。那种刀刃踩过的沙沙声就像最佳的催眠白噪音,让木村先生的倦意来得更快了。
他迷迷糊糊之间,突然听见砰地一声打断了他的睡意。大概是摔倒了吧,他这么想着,从管理室出来,探头往冰场看去。
羽生选手正好好的站在冰面上,摔倒的并不是他,而是离他不远的那个女孩子。她坐在冰面上,木村看了一会儿,也不见她爬起来。
看来是闹脾气了,木村笑着摇了摇头。
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羽生选手牵着女朋友来时的惊讶,感慨着毛头小子长大了的同时也决定了要好好替他守护这个秘密。毕竟这可是这么多年来头一回呢。不过这羽生选手的恋爱方式总是有点不同,在冰上训练女朋友也很是严厉。
“你看,我就说你重心不对,摔了吧。”羽生结弦叉着腰滑到樂的身边,“而且之前给你说了,失去平衡的时候要顺势侧卧倒下,你这样一屁股往下坐,很容易受伤的。”
他伸手到樂面前想拉她起来,她却坐在那里迟迟不动。
“怎么了?是不是摔疼了?”他蹲下来问道,樂也没有回答,只是抬眼看了他一眼。眼里完全失去了耐性,满是气恼。
疼?她当然疼了。
不仅仅是摔得疼,她身上就没有哪块肌肉不是疼的。
自打那天羽生结弦耍赖把她带到吉田先生的店里选了一双冰鞋,就开始了对她的滑冰特训。这一周,她除了自己固定的芭蕾练习和编舞安排,每天晚上还要到冰场来加训。虽然练习的时间并不长,都是在他自己练习的间隙,但超负荷的运动量还是让人有些吃不消。
“我不想练了。”樂说着,自己撑着膝盖站了起来,往出口处滑去。
“诶?为什么啊?”羽生结弦跟上去拉住她的胳膊,“这一周不是进步超级大吗?你就是因为老是习惯性的压低重心,一说让你调整就慌张,才老摔的。应该是因为给你启蒙的人是练冰球的……”
“够了!”
羽生结弦絮叨的碎碎念被樂甩手打断了,她皱着眉不悦的转过身来看着他。
“小介说你一直盼望有一天能教女朋友滑冰,好,我满足你。但是你要在意到什么时候?是,我滑冰是Nik教的,是冰球运动员教的,那又怎么样呢?”她本就委屈得很,说话也不由得越来越激动,“我就是这样的,我就是有很多前任,他们都教会我很多东西。这些事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现在要为难我?”
“我没有要为难你。”
“总之我不要练了,我很累。”樂说着,脚下一蹬往出口滑去。
羽生结弦站在原地,一时有些不知道如何向樂开口解释。
要拉着樂过来滑冰,他确实是有私心,但不完全是因为醋意。
她自己都没发现,刚刚她蹬冰离场的姿态已经越来越像他了。她学得真的很快,快到羽生结弦都忍不住想着,或许不久的将来两人能一起在冰上起舞。即使没有复杂的步伐,没有高难度的跳跃,他们能一起在冰面享受和演绎音乐。
但是他好像确实兴奋过头了,忘记了她的芭蕾练习也从来都不会懈怠,还安排每天滑冰确实有些超负荷了。
他快速整理了自己的想法,樂的方向溜达过去。
“其实……”
他说着突然觉得一阵摇晃,眼前短暂的眩晕了一阵。他立刻站定环顾了一下四周,觉得不太对劲。
“樂!好像地震了!”
樂听到他的提醒时正扶着冰场的围栏在换冰刀套,一只脚还站在冰面上,还没来得及反应,地面突然剧烈地晃动了起来。冰场旁用来放杂物的空铁架吱呀摇晃了几下后倒在了地上发出了剧烈的声响,在那巨大声响中间,羽生结弦听到了一丝别的声音,让他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那是明显提高音调的痛呼,他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往声响那边过去。但因为照明断电而变得一片漆黑的冰场,让他只能凭借自己的熟悉感往前。
冰面的摇晃在黑暗里被感官放大,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眩晕感往樂那边过去。
“樂?樂!”
“我在这儿。”她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几乎是同时,羽生结弦的手碰到了她。
晃动短暂的停下了,羽生结弦跪在冰面上,在黑暗中摸索着把樂的脑袋摁到了自己胸口。他心跳的很快,抱得很用力。
“没事吧?”
“我没事。”樂说着,右手抚上他的背,轻轻安慰。
一道照明光打过来,是木村先生带着应急照明灯找了过来。
“羽生选手,你们没事吧?”
“没事。”羽生结弦松开樂,抬头回答道。在木村先生的应急灯光下,他才注意到,樂的左手垂在她身侧,摊开的掌心满是血。
他就着灯光弓着身子小心地捧起她的手,细长伤口从虎口划开了她的掌心。他轻轻拨动她的手指,就听见她倒抽了一口气,立刻就不敢再用力,生怕让伤口再血肉模糊的翻开来。那锋利的伤口看起来创面不大,却一直汩汩往外渗血。
“羽生选手,我们先去外面吧。一会儿余震就麻烦了,这里零碎东西太多了。”
木村先生的提醒一下子让他反应了过来,小心地避开樂受伤的手将她扶起。
地面再次摇晃了起来,樂刚刚才站起身一时又有些不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羽生结弦牢牢地把住了胳膊,另一只手按着她的后脑勺,把她护到了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