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两个垂垂老矣的身影,一个深情凝望,一个忘我轻摇。
不知为何,在这一刻,秦星脑子里浮现出无数个璀璨的星云。每当看见舷窗外,那些自带光环的恒星时,他心里总是充满自豪感。
哪怕是出生在火星的地球人,也不是每个人都能见到宇宙的本来面目。秦星是优秀的星舰舰长,他的生命就是为穿越星系而生。他有幸见识过宇宙中最瑰丽的风景。
不管是壮观绚烂的星云,还是茫茫黑暗中,独自漂泊的荒凉孤岛,冲出火星的秦星都冒险踏足。大多数时间里,秦星眼里除了荒漠,还是荒漠。
惊叹宇宙造物神奇之余,秦星很少会有留念的回忆。以至于到了后来,他已不再对“异星”有什么好奇心。
然而,这一刻,当他面对夕阳下两个孤独的背影时,一种莫名的伤感涌上心头。
就好像一个血里带风的天涯旅客,看着早已习惯的落日,突然有了寻找归宿的想法。
以前,每次执行星际穿越任务时,只要踏上归途,他脑子里浮现出的第一个画面并不是火星的荒漠和狰狞的火山口,而是一张脸。
夏子月的脸。
正是这张脸,他总希望归途的时间过得慢些,慢到他能感受到休眠舱里的冰冷,甚至能感受到彗星划过星舰时,速度很慢很慢。
他无数次地幻想,夏子月会在火星基地的控制室里,对着星舰泊位久久凝望。在他完成星舰系泊的最后一个动作时,她露出迷人的微笑。
事实上,这样的幻想从未变成现实。
其实,秦星每一次幻想过后,他都十分清醒。他知道,夏子月不可能在基地控制室里等他。她和他一样,是星舰的舰长,在庞大的星舰舰队中,他们甚至连擦肩而过的机会都没有。
直到有一天,夏子月和他同时成为了洛基号的船员,而且他成了夏子月的舰长,两人才有了相处的机会。
自从上了洛基号,秦星的航行日志不再枯燥乏味。虽然夏子月多次拒绝和他独自在荒凉的星球欣赏暖意十足的霞光,还有绚烂的星云,但秦星依然乐此不疲地向她吹嘘,哪里是宇宙中最让人留念的地方。
夏子月不止一次地上当,被秦星以发现异星生物的名义骗到凄冷的行星上。两人踏上行星的时候,她才明白,秦星产生了人类的原始冲动。
“隔着宇航服,我可满足不了你,我亲爱的舰长。”
夏子月总是微笑着丢下一句话,然后在回到洛基号的时候,重重地在秦星胸膛给上一拳。
然而,就是这么短暂而爱意十足的出舱,秦星觉得自己就是在和夏子月约会。
看着司马相如和贾姬,秦星在这一刻抛开了所有的道德束缚,他忘记了卫少儿,还有赵骊。
他比任何时候都怀念星际穿越的日子。他想见到消失十多年的夏子月,想感受她每一次上当后,给自己的那记重拳。
然而,这片刻的走神过后,秦星却突然想到他曾经复盘过无数次,却没发现丁点异常的阿尔法星际运输任务。
那一次,在洛基号返航的途中,他和往常一样,把夏子月骗到了一颗行星上探寻未知生物。
回来以后,作为洛基号舰长,他发现飞船的任务系统执行过指令。他按标准程序,对星舰任务系统执行官佟骁进行过询问,得到的答复是货舱闭锁系统故障,佟骁重启了货舱封闭程序。
作为多次任务的拍档,秦星没有丝毫怀疑。此时,当秦星回忆起和夏子月的点点滴滴时,突然觉得,这个当时忽略的小插曲算是那次航行中的一个异常。
“爹,司马先生这一辈子真不值得,为了一个疯子,等了十几年。”
秦去病的一句话突然把秦星拉回了现实。
秦星望着夕阳,缓缓叹了口气。
“儿子,这世上的生命千千万万,每个人的一辈子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