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边是什么鱼种,连电鳗都不怕,一瞬间就吃光了?”
灰原绫眯起眼睛往那边看了下,摇摇头,“可能是虎鱼吧,或者是狼鱼,没看清楚,我经常从水产市场买鱼苗回来放养,有时自己都记不清养过哪些鱼了……”
说完,她略带尴尬的抿起嘴放下了托盘,满脸歉意道:“实在不好意思啊,光顾着喂鱼了,差点忘了正事儿……警官您来是为了案子的事情吧,随我到屋里谈吧,我给您沏茶!”
神尾枫恋恋不舍的瞅了眼鱼塘,随后被灰原绫殷勤客气的请到青泥板小道的另一侧,进入女主人居住的小洋楼。
“不碍事的,反正我就是随便问问情况,你该怎么忙就怎么忙,正好我也快到下班时间了。”
神尾枫心想自己怎么对一池子鱼那么上心起来了,外面还有六条冤魂等着自己查出证据伸冤呢,这个时间点陪歌舞伎町的妈妈桑喂鱼实属‘渎职’!
趁着对方掏出钥匙开门的时间,神尾枫仔细打量了灰原绫,对这个与众不同的女人笑道:“这是非正式的走访,你也不用太紧张,就配合我回答几个问题就成。”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对方的身份,走在大街上迎面遇见灰原绫,任谁也想象不到这名身材纤瘦的女人,竟然是三名歌舞伎町公主的幕后老板。
从体型来看,她的身材保养得非常得当,应该有长期练过瑜伽,整个身躯是标准的S形。她下颌到脖颈之间有一道令所有女性都艳羡不已的下颌缘,据说这是女人的第二张脸,灰原绫保养得线条紧致、光滑无皱纹,根本看不出丝毫岁月衰老的痕迹。
灰原绫的皮肤很白,白到近乎病态那种,小臂透明得几乎能看到血管,她的眼睫毛长而稀疏,黑色披肩发整齐的搭在肩窝处,柔顺发亮。
尽管人口资料显示这位老鸫已是接近四十岁的大龄妇女,但眼前保养得当的女人充分诠释了什么叫不老神话,完全就像二十岁出头的如葱少女。
神尾枫观察到这位妈妈桑浑身并未佩戴任何耳钉、项链之类的首饰,恐怕已经退居幕后多年,早就不做一线接客的买卖了。
因为歌舞伎町的规矩就是,想要招揽到生意,就得穿金戴银、浓妆艳抹,否则不会有客人上门问价的。
门锁打开,灰原绫十分客气的弯腰迎他进门,神尾枫有些受宠若惊,对方也太客气了些,于是特意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才脱鞋走进门去。
客厅的地面上铺着传统的榻榻米,偌大的空间用几扇屏风分隔开来,靠近茶几的榻榻米旁搁着一个青花瓷瓶,里面插着一支樱花。
除此外,还有一个壁炉,上面刻绘着某种很神秘的图案,看上去就像远古图腾,壁炉前面的榻榻米上摆着两块米黄色的圆形地毯,应该是冬季坐在壁炉前取暖用的。
隔着屏风的另一侧隐约能看到一张写字台,上面没有电脑,只有几本和笔墨纸砚;另一张屏风后面则是一款老式的玻璃橱柜,里面摆着一台样式特别古老的唱片机;墙壁上,则挂满了各种各样的人物油画,似乎是临摹了许多西方画家的成名作。
神尾枫打量了一圈,屈膝跪在榻榻米上,灰原绫则笑道:“我在无聊的时候,就喜欢抱着画板坐在鱼塘旁边临摹毕加索、梵高这些人的名画,如果下大雨的话,就待在屋里,打开唱片机听着古典音乐临摹,也算是一种消遣时间的方式吧。”
不知道是因为一路走来灰原绫太过殷勤客气,还是整个房间布置得太过典雅高贵,神尾枫嘴里虽然跟对方聊着天,但仍下意识的调整着自己的坐姿,生怕哪个不优雅的动作玷污了这屋子里高雅的陈设。
灰原绫站在一旁没有坐下来,表情有些不太自然,局促不安的捏着衣角问道:“那个,警官大人,您看,我也是第一次被公职人员盘问呢,需不需要找一名律师陪同呢,我不是很有经验……”
一名妈妈桑声称头一次被警察盘问,这听上去有点匪夷所思,但神尾枫观察对方的表情,似乎不像是在装天真少女,对方确实很认真地在思考这个问题。
神尾枫哭笑不得道:“没这么严重,又不是对你进行刑事传唤,我今天来算是非正式的走访,连官方都没有,我的同事甚至都不知道这里的事情。我来找你呢,就是想了解一些关于小林春水还有佐藤澄子的事情,问完就走,不会找你麻烦的。
你以前做过什么,或者现在做着什么,我都不会追究,你看,我身上连执法记录仪都没带,咱们今天的谈话除了天知地知,就剩你知我知了。所以放心吧,咱们就跟朋友一样,聊天就行,不必有心理负担。”
说完,神尾枫把手机掏出来放在茶几上,亮屏示意没有录音,又掏了掏几个口袋,没有录音笔和执法记录仪,只有一把伯莱塔配枪和伸缩警棍。
神尾枫甚至觉得自己带着枪进院实属多余了,原以为妈妈桑家里会有四五个彪形大汉做保镖,结果人家是孤零零独自居住,倒显得自己小题大做了。
“噢噢,您的意思是,不会把我拷走吗?我还以为会被关到警察署里,那样的话,水塘里那些鱼就没人照顾了……”
其实对方作为非法从事歌舞伎町行业的老鸫,在没有和国嘿帮庇护的情况下,就属于组织卖婬的头目,送进警署也无可厚非,但目前神尾枫不想跟对方上纲上线到追究这种事情,避开这些敏感话题,有助于安抚这个女人的紧张情绪,使接下来的谈话更顺利些。
“不会铐你的,我连手铐都放在车上了,问话结束我就会离开,你可以继续养你的鱼,临摹你的画,甚至在歌舞伎町那边物色新的人选……当然,最后一条是开玩笑的,你尽快金盆洗手比较好,钱挣得差不多了就别冒险了。”
灰原绫很识相的点点头。
“小林春水和佐藤澄子先后遇害,你这个老板害怕吗?”
“害怕,她们两个都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既有老板和员工之间的雇佣关系,也有师徒之情吧……可我没想到,她们突然之间就先后遇害了,现在就连初桃羽也失踪了,我甚至在担心,下一个被害的人,会不会就是我?”
灰原绫的表情很慌张,本就白皙的脸庞愈发苍白起来,只有瞳孔倒映着窗外夕阳的环形印记。
“据说初桃羽是最早跟着你的,她近段时间都没有联系过你吗?”
“没有。”
“从什么时候起,你发现联系不上她的,有多久了?”
“大概……有两个月了吧,我只知道她老家是埼玉县的,以前也有过不辞而别的事情,那次是因为她爱上了一个客人,想跟对方远走高飞,结果被骗光了钱,最后又灰溜溜的找回来了……这次又失联,手机也打不通,可能又爱上哪位客人了吧?”
女性总是对罗曼蒂克有种近乎偏执的想象。
“小林春水和佐藤澄子人怎么样,她们招惹过什么仇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