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安面带不虞,阿檀得示意,朝外问:“何人在外喧哗?”
街边行人纷纷驻足,两国官员也探头张望。
那人听出这声音并非永安公主,但目的已然打成,他大声说:“主子让属下转告永安公主,他今日颠簸劳累身体不佳,入宫面圣恐冒犯龙颜,愿公主可以替主子在陛下面前说说情。等待来日,必入宫致歉。”
好一个疲惫不堪,竟是连理由都懒得想么。周朗也太肆意妄为了,这人脑子到底怎么长的,莫不是昨晚掉进河里,有什么东西悄摸进去了。
想做什么边做什么,莫不是真把北离当他西凉皇城,想怎么逛就怎么逛吗?
他不着急,他们北离还急着甩干净这屎盆子呢。
姜念安不语,外头声音又忽地响起:“当下,太子殿下已经记不清当时具体情形了。倘若公主着急查案的话,主子说,可今晚于茶楼一见,如果有公主帮忙回忆的话,主子定能想起。”
姜念安冷笑一声,声音又起,“倘若公主不着急,也可等我们七皇子他日寻机会特于公主相见。届时,七皇子会于殿下讲清缘由的,助北离查案的。”
助北离查案,感情这责任全都推北离头上了。“北离主动帮忙查探只是为尽地主之谊,可莫要将其他的什么都扣给北离,我们可不接。”姜念安语气微冷,“回去禀告你们主子吧。”
话毕,姜念安深深吸气,背靠软垫闭目修养。
然,马车只晃动了一下便停止了,外头交谈声又起。
马车帘掀起,阿檀从马车内钻出,踏到前车板儿,阳光打在阿檀身上,少女的脸庞还带着因睡觉而出现的红晕。
目光在前方还视了一圈,才施施然落到面前的青年男子身上。
灵眼神俏又动人,叫西林看直了眼。
他行了个阿檀从未见过的西凉礼,眼神向马车身后瞟去,道:“在下西林,还有一件事...”
“别吞吞吐吐的,讲。”自家公主休息不好,阿檀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连带着眼前这个啰哩巴嗦的年轻人也没有好脸色。有什么话不能一次性说清楚吗?西凉的男子都这样?
“是这样的。”碧眼卷发的少年走过来,温和开口,“皇兄派我入宫面圣,独自将马车架走了,不知道公主可否捎在下一程?”
周祁小心翼翼的问,他微微低头,语气满含委屈,阿檀震惊过后满是心疼,听闻七皇子周祁在心凉受尽冷眼,怕是日子极不好过。
跟他同样低头杵在一旁的西林暗地微微歪头,在阿檀看不到的视线转移里,目光里满是讶异。
“可以。”姜念安冷的不含一丝温度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
正巧,她也有话想跟周祁说。
阿檀将帘子打开,正欲将周祁迎进。措不及防,一只根骨分明的手挡在周祁身前,他顺着方向望去,手的主人勾起嫣红的嘴唇,浅笑说:“这不合适。”
只是这笑容不达眼底,仔细望去,眼底暗藏银光,似如刀芒。
周祁轻轻推开手,迎着路知远挑衅的神情,唇瓣轻启,“殿下...”
“你也进来。”
少女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周祁未说出的话,他也不甚在意。
身侧,一阵风挂过,车帘一动,眼前的蓝衣少年已在马车内入座。
路知远坐在姜念安身侧,二人衣角交叠在一起,姜念安转头的向路知远说了些什么,路知远眉眼弯弯,目光柔情,他看她的眼神中,似有万千星光闪烁。
站在周祁的角度来看,二人身影重合,姜念安个头较小,额头堪堪抵至路知远唇部。
少年微微低头,少女稍稍仰头,就如同...
周祁把头扭至一旁,瞥见西林还杵在原地,周祁大声说:“你主子都走远了,你还杵在这里,莫非你也想乘坐公主鸾驾?”
这话意有所指。
这一切也没逃过路知远的眼睛,他眼中笑意更甚。十分熟捻的拎起放置在一旁的银壶,为姜念安和自己各斟一杯。
想了想,他抬头看眼周祁,冲他一笑,为他也斟了一杯。
周祁拎着裙角缓步步入,坐至姜念安对面,说:“他是天子宠臣,近来有些得意忘形了,可是下属就是下属,他永远都只能是主子身边的一条狗,永远不能跟主子并肩而坐。”他死死盯着眼前的银质酒杯,道。
不等姜念安开口,路知远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笑容不减地对他道:“七皇子说这么不累吗?快尝尝这酒。这是殿下亲手所酿的梨花醉,最是甘醇浓厚。话说我那日喝到次加了梨花的麋酒,那味道...简直难言。”
对侧人捏起酒杯轻抿一口后,路知远笑容更甚。
他偏偏身,将散落肩头的三千发丝撩至身后,动作利落潇洒。
腰间的玉佩与宫牌发生碰撞。
清脆的白玉与沉闷的青铜,二者分别发出不一样的生意。
声音清脆,如喝如舞。
少年笑的恣意又邪魅,右臂支在桌案上,道:“你晓得我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吗?因为这是五年前我跟殿下一起埋的。”他下巴微抬,目光稍稍自上而下扫过周祁。
周祁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他面色如常,笑着对姜念安说:“公主手艺当是一绝。”
捏的依旧是那贯的温和无害,笑容是不变的如沐春风。
就好像方才的言外所指不过是无心之举,又或者他根本未曾有过失言之举,一切都是他俩的多心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