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善能顶着觉者的压力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无愧于祂“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称号了,七泽烟判断,祂恐怕当真是在践行觉者的道路,不,相比起觉者,祂恐怕才是真正适合这条道路的。
众生意志之中的黑暗,根本无法玷污祂分毫,祂始终如初地纯净,哪怕衣裙受染,也难掩其神圣。
“哼,觉者……”觉者长出了一口气,感叹道,“发觉自己是错的罢了。”
“我这一生都是在后悔,彼时大罗成就,意气风发,风头无两之时,我便发觉,在以众生意志成就‘我’之道途之时,祸根已经埋下。”
“大罗,是一条万千伟力尽归于自身,于‘我’中出,到‘我’中去的独我之路,而我走的,却是借助万灵众生之力,将我托举到天上的道。”
因此,在觉者摘得大罗道果的那一刹那,其实祂就已经走在了“失道”的路上,注定会自煌煌高天跌落。
其实,在成就大罗道果之后,无论祂此前走的是什么路都已经没有关系了,大罗无量,不会沾染半点因果,祂完全可以抛弃自己曾经的宏愿,成为诸真之中的一员,高高在上,视众生为刍狗,为材资。
可祂若这么做的话,祂就不是觉者了,至少在那个时候,祂是真的为诸有众生计。
因此,祂可以说是很果断地抛弃了已经到手的大罗道果,与纣绝阴天临门而弃不同,祂是真真切切地从门中退了出来。
那个时候的觉者,无疑是真正的“觉者”,心负众生,是妙善与阿逸多,是众多大菩萨追随的目标,哪怕阿周陀那承接其意志率佛统重登大罗果,却也依旧敬重祂。
但是,噩梦开始了。
“还有祂们,你以为是我主动吞噬的祂们吗?”觉者指向法王子,乞叉底蘖婆以及泯图三人,“祂们,还有妙善,都是我的弟子,我视若己出的孩子啊,我怎么忍心伤害祂们?”
“是我,害了祂们。”
觉者在发现大罗之道,与祂所践行之道截然相反之后,便知道祂难以在大罗妙境停留,与其忍受着这种煎熬,倒不如壮士断腕,另觅祂路。
只是祂自知此行前路不明,便只带走了部分弟子,并在剥离道果之后,将【天轮圣王】托付给【未来】阿逸多,让其能以稚子之身现世的同时,帮助自己承载曾经的信息。
阿逸多便是借此,差点吞噬了【过去】,毕竟,这相当于【现在】将自己的过去全部托付给了祂。
起初,转投太乙之路颇为顺畅,不仅觉者太乙成就,便是祂带出来的四位大菩萨,以及【未来】阿逸多,皆是功成,彼时觉者信心满满,广布佛法,建立【六刹海】佛国,六座宝刹,寺庙无算。
直至某次佛国法会之后,觉者直入【能刹】坐死关,再未出现在外界一次。
而自那以后,见过觉者的只有三位,按照顺序分别是,泯图,乞叉底蘖婆,以及法王子。
这顺序倒也合理,泯图是把持了【能刹】门户者,只是在发生异变之前,知道门户想必不需要一尊大菩萨,蕴含了自身法理与道途的“血肉”喂养,而只有先搞定了乞叉底蘖婆,才能让法王子饱受轮回磨难之时,无人可以救祂。
在那场法会上就,觉者广布佛法之时,祂那无瑕的金身之上,沾染了一丝黑色的尘埃。
这便是一切的开始。
本来觉者以大罗道果承载众生之愿,可以说是举重就轻,轻而易举,可祂若是持有大罗成就,便是背叛自己的道途,因而在转向太乙之后,祂只能另觅祂法来承载堪称无穷无尽的众生之愿。
太乙虽手段上比之金仙要更胜一筹,自觉堪比大罗,但毕竟不是大罗,太乙的本质,依旧是金仙。
觉者以自己的金性承载众生之愿,认为金性不朽,自可胜任。
而当金性所化的金身之上出现尘埃之时,说明其所封镇的内里,已经被腐蚀殆尽,开始消磨金性本身了。
其实以觉者的道行,本不该这么快的,只是祂在剥离大罗道果的最初,就发现了这一点,彼时的祂何等神圣光明,祂既然带着自己的弟子离开了“正途”,自然不会坐视祂们遭此厄运。
祂选择以一己之力承载自己这些弟子们所遭受的所有腐蚀,作为此道的开创者,祂有这个手段,祂将希望寄托于自己能找到那个最好的方法。
而在那次法会之上发觉自己金身之上出现微尘之时,说明已经积重难返,祂只能在【能刹】中,借助这里的虚无,与没有时间这个概念的特点,来延缓自己被彻底腐蚀的那个结局。
苟延残喘。
首先发现异常的自然是泯图,正如觉者最初毫不犹豫地选择孤身直面众生之愿的污染,泯图在发现觉者的情况之后,亦是没有丝毫犹豫地选择与觉者共同承担。
随后便是乞叉底蘖婆,与法王子。
祂们这师徒之间还真是双向奔赴。
不过祂们皆认为需要保存下最后的希望,因此,在彻底撑不住之前,祂们想尽办法瞒住了妙善,只是没想到,最后连觉者的意志都受到了污染。
祂找到了承载众生之愿的方法,那就是让别人来承载,只要成功换果,祂就不必再承受这诸有万千世界,无尽众生,善恶念头的无边折磨,祂就可以解脱了。
而换得觉者曾经的道果【天轮圣王】的那位大罗道真,依旧是大罗道果,本为一片无,万有不沾身,自然也不会困顿于众生的愿力。
这看起来倒是可行,只是哪来一个愿意与觉者换果的大罗道真呢?
其实若非觉者与大罗之道的排斥太过严重,在剥离【天轮圣王】之后,再无可能以【天轮圣王】重归大罗成就,否则暂且取回自己曾经的道果,眼前困顿自然是迎刃而解。
而没有大罗的大罗道果,只能算半件非器,在阿逸多手中更本没有承载众生之愿的可能,只能让阿逸多比之法王子三人,更加地耐造罢了。
这也为之后阿逸多不认同觉者的法子,隐瞒部分关键信息埋下了祸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