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岂不是让朕公开受刑?十国社死?更要被钉在历史耻辱柱上,考个没完没了?
从此之后,天下读人、教先生、各国士子,在温习诗的时候,一提到出师表,就会想起:“哦,就是杜预给那个扶不起来的阿斗,大唐昏君写的啊?”
“那皇帝昏庸无能,废物一个,杜预一口一口喂到嘴边,他都差点饿死那种。”
“【出师表】可谓语重心长,教导这皇帝该怎么当皇帝,该怎么扶起来?”
“唉,臣子是名臣,皇帝是昏君,纵然以杜预之能,擎天保架之柱石,无双国士之能臣,赶上这种货色昏君,如之奈何啊?”
皇帝一想到这类,肺都要气炸了。
朕是皇帝,是千古一帝,不用你个老六扶啊。
换成任何臣子,敢这么爹味十足对皇帝说话,早就被皇帝下令千牛卫拉出去问候九族十八代了。
可惜,杜预不是一般人。
他根本不给皇帝任何反驳机会,直接一篇名垂千古【出师表】,就狠狠拍在皇帝高傲的嘴脸上,打得皇帝眼前发黑,且没有任何反驳机会。
杀杜预?
别说是杀,就连不按照杜预【出师表】意思办,都会被天下人群情激愤、来势汹涌的吐沫,直接喷死、淹死。
皇帝心里这个憋屈哦。
还不能发作,只能干忍着。
范相更是脸色苍白,犹如大病初愈,被杜预一套组合拳、【出师表】打得眼前发黑,咽喉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
“亲贤臣,远小人,此贞观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唐所以倾颓也。”
这不就是指着鼻子、指名道姓在骂他范相权倾天下大奸臣吗?
“宫中府中,俱为一体,陟罚臧否,不宜异同。若有作奸犯科及为忠善者,宜付有司论其刑赏,以昭陛下平明之理,不宜偏私,使内外异法也。”
这不就在内涵他范相依仗皇帝信任,作奸犯科吗?
随着出师表,名扬海内,范相也随之出了名,只可惜是臭名远扬、臭名昭著,成为杜预口诛笔伐、天下唾骂的对象。
范相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口吐白沫,突然“砰”一声倒在地上,骤然失去了意识。
群臣大乱,有人拍手,有人惊慌。
“范相,范相?”
“范相这是怎么了?”
一个老亲王,皇帝的叔叔,剑南王李恒,今年六十八,德高望重,也不怕什么,上去试探一下范相口鼻,起身笑道:“没事,他只是急怒攻心,痰迷心窍,昏过去了。他好着呢。”
全场哄堂大笑。
范相老奸巨猾,老谋深算,口蜜腹剑,弄权舞弊,把持朝政十几年,玩弄权术天下无敌,几乎没有对手。
可如今被杜预一首【出师表】,骂成奸臣,扬名天下,这辈子名声算是完了。
范相昏头昏脑,趴在地上,一边口吐老血,一边哀叫大骂:“杜预小儿,我哪里得罪了你?你为何如此坏我名?”
在座的都是大唐读人,饱读诗,闯关六试,才有如今荣华富贵,看到范相如此狼狈吐血,心中一咯噔,知道范相已然吃了杜预大亏。
“范相说杜预坏他名,只怕他宫【名殿】,已然崩塌。名大坠。”
“范相的名殿,给我展示过一次。其名为【正阁】,富丽堂皇,规模宏大,【生掌国柄,死谥正】之意。”
“范相独掌国柄十几年,天下人知范相而不知皇帝,名高达百丈,这下彻底出名了。哈哈。”
随着杜预【出师表】横空出世,范相名从百丈遑遑冲天、煊赫一时,直线断崖式下坠到仅有区区十来丈,掉了九成多,且剩下名也发黑发臭,臭不可闻,从美名转化成恶名。
如此当头一棒,范相不光名声大坠,且实力大损——人的名树的影,读人混天下,还不是靠个名声?名声臭了,这辈子也就完了。何况还有诸多才气神通,依靠名发动,名扫地则无法使用。
吃了大亏的范相,绝望哀嚎。
“我不服,我真的不服。快拿纸笔来,老夫要写。章,口诛笔伐,反驳他,驳倒他,揭发此人伪善真面目!”
别说,剑南王李恒还唯恐天下不乱,真的命人给范相端来笔墨纸砚、房四宝:“范相,写啊,写死他!”
范相腻腻歪歪,从地上爬起来,咬牙切齿站在房四宝前,提起笔想要成传天下,口诛笔伐杜预,以报杜预坏他名之仇。
李恒还将【出师表】,放在他面前,看热闹不嫌事大撺掇道:“照着这个写,骂他,驳他。范相你名远播天下,写过传天下章算个屁?让这些后进末学,见识见识咱的笔。”
可惜,范相能写出传天下吗?
年轻的范相,或许有这实力和胆气,至少可搏一搏,但被酒色财气浸泡了二十多年,范相早已忘光了所学,宫中久不使用,早布满灰尘,才气更是渐渐衰退。
传天下?
他写得出来?
范相憋了又憋,脸都憋成猪肝色,却还是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太后冷冷道:“写不出来就算了。别丢人现眼了。”
范相颓然倒地,老泪纵横。
太后不搭理他,回头对王皇后道:“天底最难的事,女人肚子里没孩子非要生,男人肚子里没墨水非要写。”
王皇后笑得直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