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林不提这事还好,一提徐凡也忍不住怒火道:“看看他们做的好事,朝廷让他们管理钱庄,给了他们最丰厚的俸禄,他们当中哪个家里没有封地,封国的,他们已经是这个天下最有钱的人,大汉99%的人已经比不上他们了,仍然贪心不足,给朝廷造出了几百亿的坏账,他们怎么还有脸来求情!
平常总说朝廷不给他们发挥才干的机会,现在让他们管理一个钱庄,让他们按规定做事,听从朝廷的命令,就这么一点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他们还能做好什么,真要让他们管理一县一郡之地,天都要被他们捅一个窟窿出来。”
陈林苦着脸道:“这些老兄弟常年领兵在外,对家中这人缺少了管教,难免出现这样妻不贤,子不孝的情况,但这些孩子的本性并不坏,教育一番就好了。”
这话陈林说的都有点违心,在他看来,几百亿的债务已经是個天大的窟窿了,这也就是大汉的家底厚还能扛得住,说句实在话他是不想管这事的。但陈林也没有办法,几十年的老兄弟跪在他面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求他救人。
陈锤道:“经济危机造成坏账也是不可避免,但好在都是有抵押物的,朝廷收回这个作坊也能挽回不少损失,等危机解除经济好转之后,坏账可能只有十几亿,对朝廷的影响不大。”
陈锤现在有点庆幸了,自己是个打铁的,他儿子也是个打铁的,虽然他成为大汉九卿之后,不少老兄弟说,要给他儿子安排一个好的位置,继续待在钢铁厂不符合他们家身份。
但陈锤为人比较保守,总觉得打铁是他们家祖传的手艺不能丢,所以他儿子在陈郡钢铁厂待了十年,也没移动位置,现在看来还是凭手艺吃饭更安全,不然搞这些邪门弯道,走捷径,这不就出事了。
徐凡冷脸道:“那朝廷是不是还要感谢他们,给朝廷弄来几千个作坊,要不就这些作坊就交给你陈锤来管理,朝廷也不要求你赚钱,只要你填完这几百亿的坏账即可。”
陈锤不敢说话了,虽然是因为经济危机的关系才导致这些作坊破产,但在经济危机当中最先倒闭的作坊,那必定是生产成本最高效,效率最差,规模最小的作坊,这种作坊想要起始回升,基本上不可能。
吴盛劝说道:“陛下好歹给他们一个改过的机会吧,要是被吴广继续这样弄下去,只怕真没有几个能活下去,这些老兄弟为大汉的建立立下了汗马功劳,如果朝廷如此苛待这些功臣,于陛下的声誉也不利。”
吴盛还好一点,他儿子为军中的军司马,军中的气氛更加纯粹一点,他儿子没有卷入这场风波当中,但他却是属于妻不贤的范围,他妻子有两个侄子却是钱庄的管事,所以他也只能过来求求情了,希望徐凡能网开一面。
“要是名声差一点,能追回这几百亿,这名声不要也罢。”徐凡没好气道。
他比这个时代的人多了两千年的历史见识,什么情况没在史上见过,这是想要让名声来套住自己的手脚,做个泥胎木塑的菩萨看着他们,后世历史上的几位仁君不就是这样出来的。
宋仁宗的仁声大到连辽国百姓听到他的死讯都要流泪(总觉得这有点夸张,那些记录历史的史官到哪里去知道辽国内地的情况,但他们这样记,大家也就暂且这样相信吧),但后果就是宋朝的国三秋四空,等神宗继位国已经穷的可以跑老鼠了,宋神宗只能强硬支持王安石变法,因为再不变法,这宋朝都要维持不下去了。
明朝也有个仁皇帝,但细究起来,大明由扩张转为收缩,不就是由这位仁皇帝起的头。这就是受名声所累,连事情都不敢做了。
但这些人要真这样想就有点白日做梦了,他积累好的名声信用是为了做事的,而不是相反。
邓宗着急道:“陛下万万不可为了这些废物损坏声誉,他们不值得陛下这样做。而且即便是陛下的名声有损,这几百亿也是追不回来的,把他们流放南洋,让他们在南洋偿还自己做的错事。”
徐凡思索了半天,内心终究是无奈的叹口气,自己终究不是伟人,做不到完全的刀刃向内。这些年为了大汉的改革,六国贵族,士族,商贾通通被他得罪了个遍,要是连陈郡元老的基本盘也没有了,那他真可能要回陈郡找义军了。
“事情做错了不能不罚,不然我大汉的律令就会成为一张废纸。”
而后徐凡看向吴盛道:“今年的诸侯大会就由你起个头,那些家中有犯事的彻侯,全部移封南洋去做诸侯,为整个大汉百姓开拓新的家园,偿还他们的罪责。”
20年前大汉刚开国,在中原各郡县当中根本没有根基,需要防范六国的贵族,县乡的豪强地主,徐凡能相信的只有汉军的功臣,所以他分封功臣到大汉各郡县,用功臣镇压中原。但经过这20多年的不断清洗,六国的贵族,那些豪强地主都经历了多轮清洗,发配到边疆去屯垦,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敢把目光盯向土地了。朝廷手中拥有的土地已经占据了整个大汉的七层,只有很少的地主能逃过多轮的清洗,手中还保留大量的土地,但这些地主已经是大汉朝廷重点监视的对象,这些土地会不断分封给他们的子孙,直到拆分成一个个自耕农。
现在20年过去之后,原本功臣的封地就很显眼了。他们已经成为了大汉新的地头蛇。大汉也不需要他们镇压中原了,这些人反而成为了地方郡县治理的难题了,把这些彻侯迁移出去,才是对大汉和大汉百姓最有利的选择。
吴盛苦笑道:“诺!”
这就是天子不追究他们犯事子嗣的条件了,他们也没资格反对,这样的条件也不算太差,虽然要从头再来,但好歹命保出来,爵位也保住了,多辛苦几十年,他们的家族一样可以延续下去,富贵也保住了。
大汉历二十年,六月十七日,天竺,安西城。
在城外的一个荒野,整个天竺大大小小几十个国王城主,甚至连天竺的霸主贵霜帝国的使者也来到此地。
天竺商社的东家胡亥,请这些国王城主看汉军的军事演习。而之所以人来的这么齐,是因为胡亥提前杀鸡儆猴。
半年前徐凡给了天竺商社销售三百万匹布匹的任务。胡亥他们哪怕是硬着头接手,也不敢违反天子的圣旨。他们只能用商船运输这些布匹到天竺想办法销售。
但300万匹布匹的数量太多了,胡亥他们本就在天竺大肆贩卖了丝绸,吸纳了天竺本土大量的黄金,白银和宝石。但现在天竺市场忽然冲入了300万匹布,数量太多了,多到天竺已经承受不住了,天竺布匹的市场彻底被冲垮了。
此时天竺还处于奴隶制向封建制转变的过程,其经济的主体结构依然是农奴经济,在这种经济体制下,天竺七八成的人都是奴隶,真正有消费能力的只有那些百万等级刹帝利,婆罗门。让他们消费一些丝绸还可以,但让他们消费几百万匹布,就有点强人所难了。更重要的是经过了两轮的丝绸搜刮,天竺大量的黄金,白银,宝石被天竺商社搜刮到大汉去了。
而天竺的本土等价物,就是黄金,白银和铜这些贵金属,奴隶制的经济本就脆弱,天竺商社带离了大量的贵金属离开天竺,导致整个天竺明都陷入了严重的通货紧缩当中,经济发展受到了重创,连刹帝利,婆罗门老爷都没钱来购买丝绸了。
在这种经济本就不好的情况下,天竺商社又向天竺倾销了300万匹低价布,天竺本土的纺织厂大量倒闭,纺织工人失去了生活的来源,导致整个天竺各国各城开始出现动荡。
这一下彻底点了天竺刹帝利婆罗门的怒火了,他们是这片土地的统治者,天竺商社的行为是在动摇统治,这是天竺的刹帝利和婆罗门不能接受的事情,加上胡亥灭佛的行为,引起整个天竺婆罗门的不满。
但汉人强悍的武力又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最后这些刹帝利和婆罗门想到了一个办法,禁止他们的地盘出现大汉的丝绸大汉的布匹,任何从安西郡出来的丝绸布匹,就会直接被当地的贵族收缴,然后堆放在露天,用火把点,以此来表达他们不用汉布的决心(当然真正烧了多少那只有天知道了)。
这种行为反而极大的激发了天竺的民族自豪感了。因为天竺商社的倾销行为,不但损害了刹帝利,婆罗门的利益,连天竺本土吠舍纺织工的利益也受到损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