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无事发生。李炘把浴室水龙头修好、拾掇好杂物后,便洗漱睡了。
第二天,他睡到自然醒,去附近店里买了杯咖啡,卡着与史蒂约好的时间来到保龄球馆前边的停车场等候。
沙漠地带早晚温差巨大,这会儿气温虽然暖和了一点,但背阴处还是潜藏着寒意,平均温度差不多在十六七度上下。尽管阳光明媚温暖,照得李炘睁不开眼睛,偶尔掠过的冷风还是令他认认真真地把风衣的所有扣子都给扣上了。
李炘一边啜着咖啡,微微跺着脚,一边朝大路的方向看去。就这么过了大概五分钟,那辆熟悉的棕灰色吉普牧马人出现在路口,一个转弯来到了李炘近前。史蒂摇下车窗,冲李炘挥了挥手,示意他开门取出放在副驾驶座位上的黑色手提箱。
李炘谢过史蒂,把最后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带着行李带回楼上去了一趟,两三分钟以后又下楼来、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达尔还好吧?”他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史蒂。
后者点了点头,又面带怀念地瞥了员工宿舍一眼。
“我以前也住这里,四零二号房间。”他告诉李炘道,“后来因为养了达尔,才决定搬出去了。”
“这样。达尔是特地购买的品种犬吗?”
史蒂摇了摇头。“从动物收容所领养回来的。”他答道,两手支在方向盘顶端,身体前倾,好像在看路边电线杆上的麻雀,“刚进急救队有段时间大家都还没熟悉,下了班就不怎么彼此联系了。轮休期间我没事可做,所以干脆去动物收容中心做过一段时间志愿。——我就是那时候碰见达尔的。它趴在犬舍里一动不动,老是用多愁善感的目光盯着来来往往的员工和领养者,时间一久我就不忍心了。”
“狗真的知道什么是多愁善感吗?”
“绝对知道。”史蒂又点了点头。“和人类一样,每条狗的个性都是复杂且独一无二的——如果你从小生长在猎师家庭,就会深谙这一点。达尔是条好狗,审慎、稳重,只要它确信你是为它好,就会无条件地对你效忠。”
“这样。”李炘感慨道。
史蒂不再数电线杆上的麻雀了。他坐正了些,重新发动吉普车:“好了,言归正传。你要我载你去哪里?”
李炘愣了愣,接着从风衣口袋里掏出老工程师的怀表,又掏出一张便条来——不是昨天娜奥米一行给他写的那张,而是他们当时从守林员的小屋出来、最后离开萨顿海前,他从老工程师车上找到的纸片——这纸片上写着工程师女儿目前的住址。
他把便条递给史蒂,后者看了看,接着一言不发地往手机导航软件里输入地址。
“还挺远的,在城东区。我们现在在城西,需要横穿整个瓦迪兹——碰上堵车的话,可能至少要十一点才到得了。”
“你不问我究竟是准备去做什么吗?”
史蒂朝李炘手中拿着的怀表扬了扬下巴。“是萨顿海时那位老先生的嘱托,对吗?当时只有你和郑先生在场,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不完全清楚,但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他边说,边驶出保龄球馆的停车场,垂在后视镜后边的松树状熏香纸随着车辆颠簸也一起左右摇晃。
“你觉得我们应该把郑先生也叫上吗?”李炘又突然犹疑地问道。
史蒂摇了摇头。他好像想详细解释一下,但想了想又觉得没有必要。
“会吵起来的。”最后,他只说道。
“我想也是。”李炘苦笑着答道。
史蒂踩了一脚油门,两人朝着高速的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