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挣开温何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往亚伦的方向走去。
“莉莉……”
眼见女孩越走越远，温何只得重新藏回黑暗里。
“爸爸！”莉莉叫了一声，声音又变得天真可爱。
小蛋糕一般的裙子翻飞，她像一只欢快的小鸟，撞进亚伦怀里。
“莉莉。”
亚伦医生提了一盏很亮的油灯，脸上依旧戴着那个鸟嘴面具。
他把提灯放在脚边，伸出手环抱住自己的女儿。
“莉莉，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你为什么又离开了自己的房间？还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
“爸爸……莉莉好无聊，伊丽莎白不跟莉莉玩了，莉莉只能自己出来玩。”
“可是你生病了，必须在房间里。伊丽莎白可能心情不好，她比莉莉病得重，需要更多的休息，爸爸一会就去看看她，好吗？”
亚伦医生抚摸着女儿的长发。
“但你必须回房间去，外面很危险，家里进了老鼠，它们会伤害莉莉。”
“老鼠？”
“是的……老鼠，爸爸已经抓到了两只，但还有两只在外面。”
小女孩摇了摇头：“莉莉不怕老鼠。爸爸，莉莉不想吃药，也不想治病了，莉莉每天都很疼。”
她央求道。
“不行。”亚伦果断地拒绝，声音更加低沉，“病了就要治，你不愿意看到自己的病传染给其他人，对吧？莉莉一直都是好孩子，不要害怕，爸爸会治好你的，爸爸也会治好伊丽莎白，你们一定能再次一起出去玩。”
“为了能给莉莉治病，卡瑞那……你的妈妈付出了那么多，莉莉不会让妈妈失望的，对吗？治好莉莉也是妈妈的心愿……爸爸会治好你们的……”
“不要怕……不要怕……”
隔着面具，亚伦的声音如同自带了些许回声，显得尤其空洞可怖。
但他依然竭尽全力让自己变的温柔，一下一下，抚摸着莉莉的瀑布般金色的长发。
等到莉莉因为安抚而渐渐没有了反抗，闷闷地回了一声“好吧”后。
再一次，尖锐的木棍刺穿了女孩的胸膛。
女孩缓缓倒下。
亚伦医生提起煤油灯，站起身，沉默地看着女儿的尸体。
灯光在女孩小小的身体上投射出一个圆。
一眨眼的功夫，那具身体忽然变化起来，扭曲、蠕动、延展，变成了一团红色的液体。
沸腾的液体。
里面游荡着细细的菌丝。
她不停地变幻着形态，向空中伸出小手，试图捕捞什么。
亚伦医生低头看着她，眼神慈爱。
滚烫地跳跃了一会后，那滩液体回归平静，沿着地面流淌走了，什么也没有留下。
亚伦这才默默地离开。
他带走了唯一的光源，四周响起轻微的蠕动声，时虑点蜡烛。
温何低低地开口问：“那是什么？也是腐生之血吗？”
他指的是莉莉变成的东西。
“以逻辑推断，是的。”时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离他很近，“它与亚伦在信里描述的东西很像，可以说是完全一样。”
温何沉默片刻。
“她真的很像人类。”
“这是您刚刚出手救她的理由吗？”时虑问。
即使在黑暗里，他也看得清温何的神色，那是一种很冷静的颜色，像矿石颜料除去杂质后剩下的纯粹的乌黑。
温何不置可否：“之前，钟言，就是你在走廊上杀死那个小男孩，他感染时，我从他的眼睛就能看出他不是人类了，但莉莉不一样，她的眼睛是人类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