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穆小溪忙活新式水车改造的这段时间,那个用一块酱肉换来的“憨憨卧底”穆柏可是一直没闲着,这个吃货别的心眼儿没有,对“吃”却是极为上心的。
他很清楚地知道,只要把大宅的事情跟六妹妹讲一讲,就会得到好吃的。当然他也会信守承诺,这事儿打死也不能跟别人说,否则别再想从六妹妹那得到一口。
于是,“阿奶又开始骂三婶一家啦、家里的鸡死了让自己的娘杀吃肉啦、小姑姑闹着要去做新褂子啦、阿爷打算让穆槐赶着水车出去挣钱啦、大伯来信又要银子啦……”一个接一个的消息一直不间断地为穆小溪的生活添加着“佐料”。
不过现在的穆小溪对这些都已不放在心上了。大宅的生活么,脱离开了就好,穆小溪没功夫去管他们的酸甜苦辣咸,也管不了。只要别打扰到自家的幸福生活就好了。
生活就是这样,有时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这天赵氏正带着穆小溪在稻田里忙活,就看大丫老远喊着往这边跑。
“三婶儿,快回家看看吧,你家招贼啦!”
赵氏听了就一惊,连忙问咋回事。穆小溪问都没问,手脚麻利地跳出稻田,也顾不得穿鞋,光着脚丫就朝自家跑。
赵氏看穆小溪往家跑,便也顾不得听大丫上气不接下气的答话了,跟着也往家跑。
大丫看这娘俩儿跑了,自然是跟她们身后往回跑。
一些田里干活的人看这娘儿三个都心急火燎的往回跑,也不知发生了啥事。
穆小溪气喘吁吁地跑进自家院子,已然累得大口喘气,她扫了一眼,发现院子里围了几个人,有康挺和康壮哥俩,二丫、翠翠、生子,还有几个半大孩子。
穆小溪心下狐疑,怎么都是些半大孩子?
穆小溪往里走,才看见院子中间蹲着一个人正抱头求饶,是张二癞子。
看到穆小溪疑惑的眼神,康挺赶紧解释道:“六妹妹,里正让我和大壮今早去流觞坊收拾剩下的木料,好送到村里的祠堂去做几个杌子。正好路过你家,我知道你和三婶都下田了,穆杨和穆桐都进了学堂,家里这时候应该没人,大门应该是闩着的,可你家大门却翘了个缝,也是大壮调皮,就抻头往里瞧了瞧,正瞧见二癞子从窗户往外跳呢!这不,我进来就给按住了,大壮正要去喊你们,就碰到了翠翠她们几个,才打发大丫喊你们回来,快进去看看丢了啥东西没有?”
穆小溪低头看了张二癞子一眼,他蹲在地上抱着那个长满癞的脑袋,只叨咕着“我啥也没偷,就是进去看看。”
穆小溪没说话进了屋,这时她才觉出来脚底心一阵酸痛,低头一看自己还光着脚,她也不顾满脚的泥巴,迅速进屋把家里几个藏钱的地方都看了看,她暗自做的记号都没有变,证明没有被翻动过。
可是令她感到奇怪的是,自己的妆奁就摆在明面上,里面有几样银首饰,竟也是一样不少。东屋炕桌上摆的吃食也一样没动,厨房里的米面蛋肉也是一样没少。
这就怪了,二癞子翻窗进来,不拿银子不拿吃的,那他要找什么呢?
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想起康挺说过,二癞子曾拿着穆杨改造的铲锹和千斤顶到陈铁匠那里换银子的事情。难道,这次,他是为了水车图纸?
果然,穆小溪翻开穆杨的本,那几页水车草图不见了。
穆小溪趿拉着鞋子回到院子,这时赵氏和大丫也进了院子,后面还跟着康大婶和康二婶几个人。
赵氏也是卷着裤管跑回来的,此时正气喘吁吁地坐在凳子上穿鞋。
一向不咋爱说话的康大婶看康挺和康壮哥儿俩围着张二癞子虎视眈眈,赶忙走上来问自家二子到底是咋回事。
康壮说:“娘,我和哥看见二癞子从三婶家的窗户里爬出来,肯定是进去偷东西了,他还不承认。”
“就在他怀里藏着呢,看,鼓鼓囊囊的,脏死了。”翠翠嫌弃地看着二癞子那身沾满污渍臭烘烘的衣裳。
“二癞子,我知道你偷的什么,是不是水车图纸?”
听了穆小溪的话,二癞子低着的头抬起来,他斜睨了穆小溪一眼没吱声。
“你是不是以为不过是几张纸,没啥大不了的,不过是挨几句打骂就能混过去的事对不?我告诉你,你这次可是捅了大篓子了。”
二癞子听了肩膀一震,嘴上不服气地小声嘟囔:“啥?啥大篓子,不过就几张纸,不当吃不当喝的。”
穆小溪陡然提高了音调厉声喝道:“这几张纸是不当吃不当喝,可是你知道这几张纸能换来多少银子吗?你知道这因为这几张纸,县太爷、府台大人、就连京城里的王爷都来了,你还觉得这几张纸普通吗?”
康挺也在一边加码:“上次你就用杨哥儿和六妹妹他们的铲锹和千斤顶去换银子,人家都没找你的麻烦,这次又打这水车图纸的主意,这图纸可是献给皇上的,现在连皇上都没说要公开呢,你倒想先偷出去换钱,也不用脑子想想。”
康壮和翠翠也在旁边说“对,让县太爷知道了可要抓去坐牢的……还要砍头。”
一听坐牢,砍头,二癞子有点傻了,他惊慌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是啊,他咋没用脑子想想呢,这图纸可是给皇上的啊。
他好像才返过神来,手忙脚乱地从怀里往外掏图纸:“我没偷,我就是看看,就是看看,没想偷啊,六妹妹,我就是拿出去给他们看看,原本打算明天再还回来的,我真没想偷啊!”
“他们?他们是谁?”
“我……我……他……他们……”
二癞子支支吾吾地把头埋得更深了。
看来一定是有人指使他这么干的,穆小溪正要接着问,门口响起了一个女娃的哭声:“哥……哥……别打俺哥,别打俺哥……。”
众人回头一看,门口站着一个拖着鼻涕的十多岁的女娃,正张着大嘴哇哇大哭,眼泪和鼻涕流进嘴里,这女娃却不知擦拭,而是吸溜一下,抽抽鼻子后再接着哭。脏兮兮的小脸,两根干黄的羊角辫子用破布条捆着,补丁摞补丁的衣裤极不合体,裤脚拖到地上,盖住了光着的脚丫,只露出几个黑黢黢的脚趾头。
“臭妮儿,你咋来了,回去,回家去,哥不是让你在家等我吗?快听哥的话,回家。”二癞子看到门口站着的臭妮儿,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跑过去,就往外推她。
“等等。”一直没说话的赵氏此时站起来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