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二婶也想起了这事,就问“你说的是不是那个狐狸精变的女子,好能耐的那个,几个大汉都按不住她?”
“对对,就是她!”
赵氏有些紧张地问:“不是说,她早死了吗?”
宋婆子说:“都说是早死了,可后来又有人说,这女的逃了,官府怕担责,才对外说是死了,我娘家侄儿说,有人说在柱州那边回来的驼队里,有人见过这女的。”
康二婶想了想说:“柱州啊?那可是远着呢,不过也是,人家都说这女的妖媚,是个见一眼就忘不掉的。”
大魁着急地说:“婶子,这女的和丁香嫂子啥关系?”
宋婆子拍拍脑门说:“你看我这扯远了,我要说的是,这个女的也是上过公堂的,还把那个北安县令驳得没了词儿。据说,当时那风头,十个男子都及不上呢!”
穆小溪听出来,她们谈论的这个“狐狸精”,应该就是那个穿越过来的女子。她还想多听听这个狐狸精的事儿,大魁在身后失望地说:“可是这跟丁香嫂子有啥关系,丁香嫂子又不是那个狐狸精。”
宋婆子想解释什么,穆小溪接过话道:“我明白宋家婶子的意思了,婶子是说,女子也能上公堂,没啥丢人的。”
宋婆子听穆小溪这么说,便扯了扯嘴角说:“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可是话说回来,女子上公堂,也不是啥荣光的事儿,进了那衙门口,还没说话,就得先挨板子,趴在那让人家摁着打屁股,诶哟哟,女子啊,能不上就不上那个公堂,难啊——”
康二婶接着说:“再说了,就算是合离,丁香她能离得起吗,凡是敢说出合离两个字儿的,都是依仗娘家的权势和银钱的,丁香有啥?她能掏出银子来?能有亲戚收留她?”
话说到这里,屋子里的人都沉默了,似乎丁香只有接受自己挨打受气的命运,才是今后唯一的出路。
穆小溪还想说什么,却被开门声打断,一个微弱的声音颤抖着说:“我去住瓜棚子,不用人家收留。”
所有人回头,看到丁香扶着门框站在那,苍白的脸上已经没了眼泪。跟在后面进来的的宋老大儿媳妇说:“她说啥也不躺着了,非要回张家。”
赵氏赶忙走过来扶着丁香坐到炕上,宋婆子拿过一个被子卷给她靠在身后,说道:“你看你这身子骨,回到张家,挨不了她们两巴掌小命就得丢。”
丁香弯了弯嘴角说:“不打紧,我不怪他们,当初我跟着娘逃荒到了六平镇,娘死了,我被公爹带回来,才能活命,要不然,还不知道咋样呢,就是死了,我也不怪他们。这么多年,我也没给他家生下个儿子,他们早就厌弃我了,现在他又去矿上干活,手里有了银钱,他娘正张罗给他买妾呢,休了我,正好给他们腾地方。”
康二婶听说付氏给大儿子张罗买小妾的事儿,立马说道:“我记起来头年听大嫂说过,一个外地的婆子带了个小媳妇跟她打听张老慢家。看来就是这事儿了。”
宋婆子蹙眉说道:“若真是如此,这休怕是能拿到手,可是,你以后的日子咋整?你刚说去住瓜棚子,那是人住的地方吗?”
丁香笑了笑说:“怎么住不得了?以前,他们打我的时候,我就躲到那个瓜棚子里,有一次,在那里待过两天两夜呢!”
听丁香这么说,几个人都心疼地拉住丁香。
大魁气得在旁边直跳脚,嚷着嫂子咋不跟自己说这事儿。
丁香说的瓜棚子,穆小溪知道那个地方,就在村子东南的芦苇滩边上,最早是一个村民在那里开了一块西瓜地,但那里水气大,结出来的瓜不甜,地就撂荒了,只留下了一个看瓜地的草棚子。
宋婆子又问:“先不说那个瓜棚子,那你家小妞咋整啊?要是留在张家,这有了后娘就得有后爹,她阿奶又不待见她。”
穆小溪听到这儿,就想起了自己这具身体的原主,不也是一个受气的小女孩吗?
这时穆小溪说:“丁香嫂子今后的住处、还有以后的生计都不是问题。”
众人不解,穆小溪转向大魁说道:“大魁,你和灵儿也不常在咱家的门房里住,莫不如先把门房腾出来给丁香嫂子。”
大魁连忙点头说好,高兴地对丁香说:“嫂子你别看那只是个门房,却比你住的厢房还要大,里面有琉璃窗,有地炕,外间还有灶台,能自己生火做饭呢!”
赵氏也表示同意,说可以让灵儿跟着自己住,只是大魁得回自家去住了。
穆小溪又说:“另外,等丁香嫂子胳膊养好了,还可以干活啊,凭她的勤快利落,养活自己不是难事儿。我还听大魁哥说过,丁香嫂子做饭可好吃了呢!”
说到这儿,几个人都说如果这样就好办多了。
可穆小溪随后说了一句话,又让众人犯难了。
穆小溪说:“不过,咱不能让他休,咱得想办法合离!”
宋婆子说:“按照刚才丁香说的,付氏想给大儿子纳妾这个说法,要一纸休倒是不难,可若是想合离,他们老张家不一定能答应。”
穆小溪不解地问:“合离不过是平等分手,很难吗?”
康二婶说:“女子要合离,就证明这女方没啥错处,外人会想这肯定是男方有错处了,于男方家声誉有损啊!所以啊,合离的女子要么净身出户,要么就得赔给男方家一大笔银子呢!”
穆小溪没想到还有这个说法,看来她想的还是太简单了。她又说道:“可是现在,丁香嫂子被砍伤了,是弱势的一方,咱们占着理儿呢,为啥就不争取一下合离呢?”
丁香看大伙为她着急犯难,感动得眼泪又掉下来,她想起身给几个婶子磕头,被拦住了。
赵氏说:“丁香,你把一颗心放在肚子里,不管你是合离还是被休,出来后,都按照刚才你六妹妹说的,住到咱家门房去,别嫌弃,总比那个瓜棚子强。”
丁香听到这,又要起身给赵氏磕头,被赵氏拦住,她拉着赵氏的手说:“丁香不知道说啥好,也不知道咋谢谢几位婶子,今儿就说一句话放在这儿,以后但凡丁香有口气,任凭几位婶子支使。”
宋婆子叹口气对丁香说:“你看我们几个,哪个要支使你做啥?不过是看你命苦,又是个招人疼惜的。你还是在这歇一天吧,你婆婆不敢来俺家搅事儿,你也再好好想想,你这几个婶子,还是觉得凑合过下去妥。”
丁香苦笑着说:“原我也想着是凑合过的,可这次,心寒了,婶子你也看到了,我都这样了,他都没说出来找我,怕是巴不得我死在外面呢!我自知是个命苦的,可是,我不想让小妞也在那个家里受气了,再说,这么多年,我做牛做马,欠他们的,也该还清了。”
大魁在旁边也说:“对,欠他们的早还清了,不能让小妞在那个恶婆子手里,那年小妞刚生下来,我瞧见过恶婆子用针扎小妞的脚心,她狠心着呢!”
“啊?竟有这事儿?”
大魁说,这个恶婆子折磨人可有一手了,心狠手辣。
想起小妞,丁香心里又是一阵疼。她坐起身,看看天色,对几位婶子说:“婶子们,我现在就回去,现在我觉着好多了,今儿个就让他们写了休。”
穆小溪马上说:“我陪你一起去!”
宋婆子几人看拦不住丁香,知道她是打定了主意了,便也说陪着她一起去。